小丫環這才反應過來,大聲道:“老太太,新月姑娘,她早上,一大早的,從二門那裏跑進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哭天抹淚,直往房裏去,誰知道,就在剛才,她又跑到荷花池那裏,說是不活了,沒臉了。幸好被她身邊的丫頭給拉住了。可是,新月姑娘不肯走,還在池子邊坐著哭呢。非要尋死才算。”
她一身的功夫,要想死,別說是一個丫頭,就是綠葉在,也未必能拉得住她。到現在還坐在那裏哭,還是,不想死。怕是,又要搞出什麼事來。
林黛玉扶著老太太,來到荷花池邊,見新月低著頭,果然全身上下,一個亂字不能說完,臉色確實不好,沒有粉遮著,青青白白的,隻有兩隻眼睛,桃子一樣紅,正哽咽不止,好不淒慘。
老太太氣喘息未定,坐在小丫環搬來的椅子上頭,看著她半晌,方問道:“新月,你怎麼了?”隱隱約約還帶著一絲火氣與不耐煩。想來,擱誰,看到有人在自己家裏尋死覓活的,也不待見她。
“老太太,嗚嗚,新月,新月,沒臉了啊。”新月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的。
老太太耐下心來問道:“那你好好的說吧,怎麼個沒臉!”什麼時候你辦過有臉的事啊,一個姑娘家家的,成天的不著調。
林黛玉見四周的小丫環,除了老太太身邊帶來的映蘭和映菊,再就是雪雁與映竹,還有新月身邊的一個小丫環,正呆若木雞的樣子。其餘的都被趕走了。此時,倒是也好說話。
新月隻管哭,卻是張不開嘴巴,老太太無法,隻得叫那個小丫頭到跟前來,慢慢地一問,大吃一驚:“什麼,昨晚上?她是怎麼去的?”
小丫環委屈地說:“我們姑娘身負功夫,怎麼去的,奴婢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奴婢昨晚上,睡得特別沉,今天一早起來,到處找不到姑娘,還是聽二門上的一個小廝說是,昨晚上,聽音,像是,姑娘的聲音,說是,在,在,”臉通紅,幾欲滴出血來,不敢說出口。
老太太一驚,別不是,柳湘漣或是自己的兒子那裏?可是,林黛玉也是一臉的迷惑,一無所知,應該不是兒子。又想到柳湘漣是個會功夫的,不會栽到這個丫頭手中,心裏頓時,又是輕鬆又是惆悵的。
“在哪裏?隻管說。”老太太耐心用盡,無不煩躁地說。
“在馬房車夫趙二牛的房裏。”小丫環終於大聲說了出來,頭快低到了地上。新月一聽又是一陣猛哭,拍地扯衣,痛哭難當。
趙二牛?四十三歲的鰥夫,沒了婆娘十多年了,長得圓滿頭大耳,五大三粗,一身的好力氣,嗓門兒又亮,聽起來,牛氣十足。就是一雙眼睛,略寒磣人些,小得離譜不說,還色咪咪的。讓人一看,恨不能給他用牛糞給糊上了。看你兩眼,隔夜飯都能吐出來。可是,她是安嬤嬤的玩房侄兒,說起來有些關係,便進來當了個車把式。不過,真是沒想到,這新月,怎麼會和那個人混在一了起呢。大家的眼光明,心裏更亮,這新月怕是著了什麼人的當,被人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