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以後,少年再沒回頭。
沒有攔他,玉無痕隻是杵在原地,靜靜看著那道瘦削的背影,伴隨癡癡的笑聲沒入無邊的黑夜。
“我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哥哥,如今災禍將至,我又能否做個好丈夫,做個好宗主……”回想起傷心往事種種,加上如今所肩負之重,玉無痕感到有些無力,身子一晃直接癱坐在了殿前台階上。
“宗主!”
不多時,身後傳來一個急切的女聲,玉無痕忙振作精神站起來。
“怎麼樣了!”
“夫人難產,已有血崩之相…”
女婢話音未落,玉無痕已經衝了進去。
“綰綰!”
紗賬裏,蘇綰無力的躺在床榻之上,一臉蒼白,滿身虛汗,濕漉漉的頭發亂作一團。
曾經青丘狐族的第一美人,如今滄桑成這般模樣,玉無痕捶著胸口,感到無比傷心愧疚。
看到丈夫這般舉動,蘇綰剛想啟唇說些什麼,卻又突感疼痛襲來,麵容扭曲之時,雙手已是將被褥撕裂。
產婆不斷擦拭著血水,口中焦急道:“還是不露頭啊,還請宗主夫人盡快決斷,若是再晚,母子俱危啊!”
一旁助產的醫師也連忙跪倒,口頭連連致歉道:“老朽無能,無能啊。”
又見女婢一盆血水端出去,玉無痕一顆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都不必再猶豫了,無論如何給我保住夫人!”
醫師聞言起身,剛要動手卻被蘇綰阻止了。
忍受著極大的疼痛,蘇綰甚至已經咬破嘴唇來保持著清醒,望著焦慮不安的丈夫,她虛弱道:“夫君,我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孩子想要來到這個世上,我……我為人之母……”
“綰綰!”玉無痕握住蘇綰有些冰涼的手,不自覺間已是淚眼模糊,他看著眼前這位賢良的妻子受苦,滿是心疼道:“我隻要你好好的!”
說罷他又衝著醫師嘶吼道:“愣著幹什麼,趕緊給我動手啊!”
“不,夫君,”蘇綰渾身顫抖著,口齒模糊道:“我已將此生修為盡數渡於這孩子,他定會健……康康,白白胖…胖的,玉姝出事,無憂離去後,我見你時常暗自神傷,實在不忍……”
這頭蘇綰話說一半,卻不料屋子上方雷雲奔湧,突然降下九道驚雷,炸得屋頂瓦礫橫飛,這番變故氣得玉無痕破口罵娘。
震天的雷鳴讓幾乎失去生機的蘇綰鼓足了一口氣,孩子的啼哭聲在屋子裏響起。
“宗主鴻運,是個男孩!”
然而玉無痕聞言,絲毫不想去看那孩子一眼,反是心疼的把蘇綰抱進懷裏,氣憤罵道:“應劫而生,克害母親,這個畜生…”
話說一半,懷中蘇綰用食指輕輕抵住他的嘴唇,無比溫柔道:“無痕,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想你我夫妻結緣於水靈山大澤之畔,這孩子便叫‘澤’吧。”
“便聽夫人的,我們的孩子,就喚玉澤。”
“玉澤……”
輕輕喚了一聲,懷中美人纖手垂落,含笑合眸。
……
天武四十四年,中州天現血瞳,觀星師大人自此閉關匿跡。
道宗天才無憂子渡過四十九道雷劫,順利邁向登仙之境。
以北荒紫月聖教、東丘長生仙教為代表的新生宗派如春筍興起。
魔宗誕下一子,無他大事。
——《中州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