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盛一身熟褐色緞子中山裝,兩鬢間有些許雪白冒出。他手裏拄著一根竹質的墨綠色拐杖,拐杖的最頂上鑲著一塊方方正正的和田玉。隻身站在書房落地窗前,眼睛盯著大門口。室內沒有開燈,月光從窗外探進來,映在深褐色的地板上。
忽而,耳邊傳來引擎運作的聲響,接著便見到車子照明燈越來越靠近的光亮。
正在廚房忙碌的宥媽聽見外麵的動靜,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從容。黑色轎車駛進沈家大門,最後停在了花園的噴泉邊。
沈伯盛默默從書房走出來,他的步腹穩健有力,從流暢的氣息上不難看出他的身體各項機能都保養的非常好。看著宥媽滿臉堆笑的從廚房走出來,沈伯盛轉身向一樓自己臥室走去。
手裏端著剛剛煮好還冒著熱氣的甜湯,瞥見沈伯盛回房的身影,宥媽兀自搖頭歎息。“少爺回來了,用過晚餐沒有?”出來門口迎接,將剛熬好的甜湯一並端到沈若嵐麵前,宥媽仰起頭笑著衝沈若嵐招手。
見到宥媽,沈若嵐冷寂的黑眸放柔了幾許,走上前去擁抱宥媽。“宥媽有特異功能麼,知道我今晚回來。”攙扶著宥媽一同步入正廳,視線有意無意地在一樓停留片刻,隨即又不著邊際的收回。“先去洗澡,然後再喝湯。”說完沈若嵐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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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澡後,沈若嵐穿著雪白的浴袍來到一樓餐廳。
“少爺,您不去房間看看老爺麼?”看著手捧大碗,埋頭正喝得津津有味的自家少爺,宥媽的嗓音裏除了歲月沉積的滄桑感,還多了一份慈藹。
許是這甜湯的味道太好了。“再來一碗!”沈若嵐舉起空空的青花瓷碗,仰起臉,黑眸中有淺淺的暖意。在沈家,這種溫馨的場麵並不多見。
宥媽到廚房為沈若嵐再填上一碗甜湯,“給,慢慢喝,管夠。”然後在他對麵坐下。望著眼前已經完全脫離青澀形象,越發成熟穩健的男人,宥媽不禁在心裏感歎歲月無常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沈若嵐是宥媽一手帶大的。在宥媽的記憶裏,沈若嵐是溫柔、乖巧的。每次考試成績發下來,他都會跑到自己麵前展開成績單忐忑又期待萬分的問:“宥媽您看,我又拿了一百分!你說這次媽媽會不會高興?”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不斷地努力,努力讓自己成為最懂事、聽話的孩子,努力拿第一,做各種各樣認為這樣就會使母親開心的事兒,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母親任何回應。
伸出手來理了理沈若嵐額前潮濕的黑發,“少爺,你長大了,也越來越迷人了。”
看到宥媽心疼的目光,沈若嵐放下手中的湯碗,繞過餐桌輕輕地把頭埋進宥媽的懷裏。是啊,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脆弱的小男孩兒,但他卻永遠記得如今眼前這個已到垂暮之年的老人對自己有多麼的好。
“宥媽老了,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未來,”不管外麵的人如何看待、評論你,宥媽知道你其實是個好孩子。心疼的撫著沈若嵐的背。“我的好少爺,你趁著宥媽還活著,把你的新娘子帶來給宥媽瞧瞧。”
“宥媽,您會長命百歲的。”抬起頭來望著宥媽慈藹的眼神,沈若嵐說的認真。
宥媽今年75歲,她侍候了沈家父子兩代人,為這個家付出了她的一生。所以在沈家,宥媽的地位早已不是‘管家’這兩個簡單的字可以解釋、代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