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著，烏雲壓在樹梢，天際卻亮著光。
李坤掀開車窗簾幔，兩隻精明的眼睛閃出光芒，沉聲道：“阿平，再快點吧，就要下暴雨了。我們的在天黑前要過這片林子。”
李坤知道眼前這片林地的情況，出發前客棧裏的老板就再三叮囑，這林地裏有許多汙穢之物，切要在天黑之前走出這片林地，萬不可耽擱。不然定生事端。
而且，他這次不似往常的經商，而是送十歲的兒子去長安增廣見聞，如果可以還會讓兒子參加神童試舉，送兒子去太學。
關乎李羿一生，所以，他必須謹慎小心。
“好嘞！”
前麵傳來一聲幹脆的回應。聲不落，便是鞭響，馬叫。
李坤放下簾幔，看了看旁邊正呼呼大睡的兒子李羿，精明的眼睛投出慈祥，他微微一笑，便也合上了雙眼。
車輪在狂奔雙馬的帶動下，轉如旋風，一路掠過，揚塵如飛。
“哢嚓！”
在將要衝出樹林的時候，要蓋在地上的黑雲中，突然列出了一道碗口粗的縫隙，然後刺眼的金光激射而出，仿佛從太陽中流出的金焰。一瞬間，近乎黑夜的樹林，耀如白晝日午。
然後巨樹被攔腰截斷的聲音，驟然從地上傳來，不待人反應，便塞滿了耳朵。
大雨隨之而下。
“嘩嘩嘩！”
巨大的雨點眨眼間就傾瀉在了千枝萬葉之上，響如萬馬飛踏。
如此動靜之下，馬車中的兩父子，也難以入睡，相繼醒來。
“如此的雷蛇雨陣，羿兒可怕？”後醒來的李坤看著豎著耳朵，正聽外麵沸騰響動的兒子，笑著問道。
“嘿！”李羿爽然一笑，搖了搖頭，朗朗道：“天地造化如此，乃是豁人耳目，且人者，亦域中大者，與天地並驅，孩兒隻覺親切，全無半點異樣。”
“我兒這話卻是新鮮，不知從何而來？”李坤皺眉問道。
李羿麵露狡猾，道：“若是說來，父親切不可怪罪才是。若是怪罪，那也隻能聽得假話。”
“哈哈哈！”李坤聞言大笑，“你倒是把我的精明學過去了。行，你說，我不怪罪。”
“域中四大，是道家之說。至於豁人耳目，乃是李羿所言。”
“嗬！我就知道，你不會好好讀聖人詩書。”李坤一副成竹在胸，早就料到的樣子，道：“不過，你也大了，我也不能像以往那樣管著你了。讀就讀吧，隻要是讀書就行，讀什麼我就不管了。”
李羿大喜：“果然？”
“為父還能騙你不成？”
“多謝父親大人成全！那我這次去長安，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些其他的書來看？”
“隻要為父買的起，你就能看！”李坤豪氣幹雲。
李羿喜不自勝，急道：“這天下還有我們蜀中第一富賈買不起的書？那真是奇聞！哈哈！終於可以放心的看這些想看的書了。老實說，儒家的書我早就爛熟在胸了，完全提不起興趣。諸子百家，反而覺得包容萬千，藏納天地，奇妙非凡。”
“哦？這麼好？”李坤驚了一聲，心中閃過當日蘇廷的話，“此子天賦卓絕，龍章鳳質，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但李坤隻是個商人，雖然見識廣泛，廣交三教九流，然而究竟不是儒生，不通文墨，不詳經典，是以一聽兒子這麼言語，便覺驚奇。
李羿點點頭，一臉歡喜，剛要開口說如何的好，前麵卻傳來阿平的大聲勒馬。
“籲！”
原本行進極速的馬車，應聲猛地一滯，將車裏說的正起興的父子，帶的差點甩出車去。
“阿平，怎麼回事？”李坤用力穩住，沉聲問道。說完，就要去伸手去扶兒子李羿。
然而，他卻發現，李羿端坐自然，並沒有什麼驚慌狼狽。
“對不起老爺，雨大天黑，前麵突然出現個人，我這才趕緊勒馬。你們沒事吧！”
外麵傳來阿平自責的回答。
“沒碰到人吧？我們都沒事。”
“沒有碰到，隻是他就站在路中，卻擋住了我們的路。”
“哦？”李坤有些疑問，向前欠身，掀開門簾，往外看去。
果然，馬前五步遠處，一個隱約的灰色身影，立在雨中，一動不動。
“如此大的雨，獨立當塗，莫不是有什麼緣故？”李坤心中生出些許疑慮，他看不清那人的情形，不然，憑借他多年的經驗，也能看出些端倪。
“阿平，你和他打下招呼，請他讓一下，好讓我們趕路。這幽林聞言多有汙穢之物，耽誤不得。”
“好的老爺！”阿平應了聲，便扯開了嗓子，對前麵的人喊道：“喂，前麵的朋友，可否讓一下，讓我們先過去，我們有急事，著急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