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躲在房間哭去了?
長腿大步走進,三步並作兩步,程嘉霖輕叩門,“哥哥,我回來了。”
沒有聲音。
程嘉霖心突突跳,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情急之下破門而入,空蕩仿若無人居住的房間像是一把無形的大手,在他臉上狠狠扇一巴掌。
他腳步急切走到櫃子前打開,屬於那人的衣服不見影蹤。
程嘉霖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滿目猩紅。
得到消息的管家和王媽站在客廳,被先生的怒氣壓的頭抬不起來。
程嘉霖看著手機,握住床櫃上被人留下的一半家產——四百元,語氣平靜,“宋叔去花房修剪花,王媽去買菜?”
被提到的兩人相視一眼,“是的先生,早上您剛走,薑先生就說想吃些別的菜,讓我去買,有種菜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沒買到,一時耽擱了時間。”
“王媽走後,大概過了一兩個小時,薑先生說想去花房修剪花,我們兩個都在,他說要去廁所,一直沒回來,我不知道他是要走啊。”
宋管家滿臉懊悔,早知道薑先生是有了想走的打算,他說什麼都會攔住的。
程嘉霖揮揮手,趕走兩人,起身朝外走去,口袋裏還裝著某人留下的紙條。
【霖霖,我找的這份工作需要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這幾天打擾你了,走的匆忙,我把我一半的錢留下來作為感謝,再見了。】
哥哥的骨頭還不夠軟,不軟就不會心甘情願地躺他懷裏。
疲憊不堪的薑安坐在橋下,抱著腿蜷縮成一團,眼神灰暗。
自從爸爸去世後,他便開始自己養活自己,一開始還好,有爸爸的撫恤金,加上他閑暇時間賺的,省著些勉勉強強可以度過上學的幾年。
畢業後,開始找工作,他開始了不幸。
高薪的找不到,底薪的幹不久就被辭退,還沒有原因。
最初他是不服的,找老板理論,隻得句:你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我為什麼不辭退其它人。
少年意氣,他甚至申請申述過,雖然得到了補償,可之後找工作更加困難。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些人譏諷的臉,像是在看垃圾一樣。
於是再次得到工作,他變了,變得妥協,變得怯弱,變得麻木。
可即便他多麼小心翼翼,一次次的辭退還是少不了。
慢慢的,他甚至都有些習慣了。
可他遇到了程嘉霖,這個他曾經的玩伴,如今光鮮亮麗,前途無限。
而他……
這樣的人生,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他不知道。
水光波動,印在他眼裏,眼神也帶上了神采。
沒意義。
他活著沒意義。
從小就是。
小時候媽媽討厭他,隻喜歡弟弟,長大了爸爸又拋棄他,獨留他一人在世間艱難獨活。
沒意義啊。
他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彼時少年,他尚可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就要燦爛的活著。
現在他隻想去問問爸爸,當初救弟弟時有沒有想過他,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他。
恍惚間,薑安起身,朝前走去,水漸漸覆蓋住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胸,他的脖子……
水麵平靜,隻餘幾道水痕。
微風吹過,吹起行李箱上手機壓著的幾張紙幣……
世間仍在運轉,無人發現這偌大的世間少了一個人。
窒息的感覺湧入身體,上方的光亮逐漸遠去,黑與冷意慢慢占據身體。
世界,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