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的房間裏傳出一聲接著一聲執拗的呐喊聲,回蕩在雜亂無章的家具之間。
肆無忌憚。
撕心裂肺。
暢享天倫。
細聽,在那一片片女子嬌嫩的喘息聲中還有規律的拍擊聲。
若再凝神細琢,鏗鏘有力的“吧唧”聲裏還有青年細微的吐納之聲,尋聲而去,明晃的白熾燈與慘白的地板之間,一抹抹茶色的被褥在有規律地起伏振動,而那吸納氣息的節律竟巧合的與之切合。
猝然,褶皺的被褥停滯在藍色帶黃色斑點的床單上,靜止不動,中間鼓起的大包似蠶蟲破繭,巳蛇蛻皮,另一處較平壤的小包蠕動著向前。
一段。
兩段。
“呼!”
一隻不大不小,圓鼓鼓的腦袋從攘起的被套裏探了出來,大口的呼吸著帶有汗液味、腳臭味、以及一股不知名體液味的空氣。
等至那略帶肥碩的腦袋完全暴露出來,被連帶著起伏的褶子裏散發出愈加濃烈的“薌哚”之氣。
刺眼的白光照拂在幹癟的雙眼上,讓這剛還一副安詳表情的麵孔轉眼猙獰無比,於是,一隻肥嘟嘟的手掌從被子裏竄了出來,本該清晰無比的食指縫隙卻被堆積的肥肉填滿,許久未剪短的指甲長短不一的攀附在粗短的指頭末端,無疑是在這奇醜無比的手指添上慘痛的一筆。
可縱使這樣一隻醜手也可以遮擋耀眼的白光,等到陰影完全遮蓋在鼻腔至天庭之間,那副皮囊重新恢複到了滿足的樣子。
“真熱啊”
兩大坨已經蒸幹水分的死皮牢牢的掛在幹枯褶皺的嘴唇上,長時間將腦袋乃至身子全部包裹在密不透風的被囊裏,莫不過是對一個胖子最大的懲罰。
僅僅是用那碩大的鼻腔吸氣似乎已經滿足不了龐大的肺葉,兩大片鮮活的、健康的肺葉,以至於那雙嘴唇始終沒有完全閉合過,才能讓那不怎麼充沛的氧氣有個可以多餘進出的入口。
“咳”
門外一聲清脆的咳嗽聲劃過耳廓,床上那坨散開的肉體瞬間緊繃起來,粗大健碩的雙腿直挺挺的岔開,動彈不得,心率急促的攀升導致鼻腔猶如超負荷工作的抽油泵一般,鼻翼開始止不住的上下變動,好似那懸掛在桅杆的帆布。
“媽?”
隻聽那肥嘟嘟的小嘴顫巍巍的小聲詢問了一句,這憋在唇齒間的細微聲音更像是說給自己在聽。
一刹那!
“咳咳!”
又是一聲急促的短咳,似乎是春分時節帶來的暖潮讓人的喉嚨有些許的不適應,又……又或許那是一種潛在的暗示……
胖子瞬間汗毛豎立,那短暫且已經消失的聲音就在門外徘徊,將其阻隔在外的僅僅是一扇上了鎖的老舊木門,上麵額外貼上去的彩繪已經殘破不堪,邊角裂開的縫隙大到嬰兒的手指都可以直接伸進來。
用這扇看起來如同虛掩的木門來斷開自己與現實世界的鏈接,真是可笑至極。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屋外並沒有進步一的聲音,遲遲未到的敲門聲讓胖子內心更加忐忑不安,他咽了一口唾沫,祈求能暫時濕潤一下近乎幹枯凝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