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五裏亭就在棉花灘附近,是一處著名古鎮。亭內圓形土樓群倚石偎翠、懸山頂而掛抬梁,兩圈環映,樓中有樓,前門“巽卦”,後門“乾卦”,八卦相合,變化無窮。五裏亭雖說風土奇秀,但人情卻極為詭異。2個月前我和報社的同事張國棟來此采訪一位108歲的老者,剛到亭口,就看見三兩個頭蒙被單的女巫跪在青石板上,撕聲力竭地喊著國棟的名字,一問才知道,幾天前亭裏有一個叫溫國棟的男子被一起神秘之火燒死,那些女巫正為他施法招魂,結果亡魂未到,倒招得張國棟的生魂都快沒了,拉著我回頭足足狂奔了1000多米。

一大早從春風招待所出來,右眼皮猛跳不止,老覺得要出什麼事。昨晚後半夜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的,怎麼也合不上眼,淩晨的時候收到童彤的一條短信,說她很孤單,趴在桌子上給我寫了一夜的信,說南湖園的桂花又快開了,你還記得那一夜的船燈嗎?

香港回歸的那年中秋,我和她在南湖園相約,那一夜月光皎潔,花香輕散,有人在夜河裏漂放起一盞盞紙做的船燈,紅紅的蠟燭把跳動的微光映在水裏,無聲地向著夜色深處漂逝,孩子們的歡笑聲在夜河的彼岸遠遠回蕩。我和她佇立橋頭,晚風溫柔,我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發誓說會愛她一輩子。

那年我22歲,人生剛剛開始。我在時光的泥濘裏轉了個身,10年悄悄過去,此時青山已改、容顏已換,97年中秋節的那些小小的船燈不知漂向了何方,而佇立橋頭的那些人也永遠不會再回來。

我看了一遍就把短信給刪了,心想這年頭誰還在為誰守身如玉?你裝得再憂傷老子也不會為你所動。我們是曾經美好過,但是你別忘了,你也曾經背叛過,所以你別指望我會和你結婚,能拖多久是多久,看誰老得快。翻了個身,又想起她肚子裏的孩子,琢磨著得找個法子搞掉。說到感情我就頭大,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小氣,在廣東的時候也沒少花天酒地,可她鬧過幾次後,依然對我很好,但她越是這樣我越是鄙夷,心說一定是你自己先髒了,才允許我髒,別看你平時裝得跟黃花閨女似的,我離開幾天你還不是照樣拿著青瓜玩“十八摸”?你要是真的愛我,會背著我和舊情人那個?辜鴻銘說過,一個茶壺可以配四個杯子,你一個杯子怎麼可以有四個茶壺?我讚同男人風流,但堅決反對女人放蕩。

出門前腦子暈沉沉的,刷牙刷到鼻梁,上完廁所也忘了衝水,背著采訪包出來,才記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辦,匆忙回到房間,打開電腦給龔閻王發了封郵件,說醫院的報道我會改好,再給我一天的時間,但是千萬別再叫其他記者去采寫了。寫完了還覺得少了什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會讓你失望。

預防針打了下去,心裏稍稍塌實。本來按報社的規定,哪一線的記者就負責哪一線的新聞,蟹走蟹路,雀歸雀巢,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各不竄道。這個新聞我已經跑了一半了,一般情況下不會有本報的記者來幹涉,但閻王心思難測,平時對我又很有意見,還是保險點好。

出門登車,走了一陣感覺昏昏欲睡,中途接到幾個大黑熊的恐嚇電話,弄得我煩躁不安,索性把手機關了,一路睡過去,到五裏亭的臨高角看見劉維洪時已是日上好幾竿。

這個劉維洪長得十分可笑,身長近2米,倒八腳,褲腰高過肚臍,像兩根蓮藕。半年前我剛到晨報,吳卞有叫我跑廣告,為了攀附肖胖子這個財神,沒少和劉維洪打交道。劉某人長相卡通,卻頗得肖胖子器重,據說此人做事極為穩重,溜須拍馬的嘴上工夫比武騰蘭還高,出手能攔餓虎,張口能引蜜蜂,手口雙管齊下,捧得肖胖子天天蜜月般。

還是商人最講究效率,劉維洪在肖胖子門下看得久了,一見人來就先開始咬人:胡斐,你這王八羔子,我叫你給我盯著周玉,你怎麼應承來著?說是不出一個月就會把她弄到我床上,我等得屁股都生痔瘡了,他娘的,連個她的屁都沒聞到!

周玉半年前在晨報實習,也是我帶,因為廣告的事,我和她一起去找過劉維洪幾次,有一次我們在板橋路的海獅大廈吃飯,殘羹撤下之後,周玉去了趟洗手間,劉維洪給我使眼色,色咪咪地說,要是能枕著她的美臀睡一覺,就是讓我醒來就死了,也一百個樂意。我知道有戲了,連忙說承蒙劉經理看得上,隻要合你胃,我保證在一月之內讓你天天枕著饅頭睡…..有了□□的掩護,我直衝敵營:但是,上廣告的事,劉經理也得上上心啊。為防變故,當晚我就去民生路的一家洗頭店,扒了一個小姐的內褲下來,送給他,慌說是周玉給他的定情信物,那色狼歡喜得呼天喊地,一手把整條內褲罩在頭上,鼻子不住聞嗅,嘴巴不停夢囈:這味道,正點,正點......我適時再上一刀:要是劉經理現在就把合同給簽了,我馬上叫周玉過來!誘得那色狼心花怒放,一頭探過來就要與我分享那內褲味道,我躲避不及,嘴唇粘了一下,嗆得差點要嘔,被我生生忍住。劉某人就是有一套,幾天之後,合同就簽了一年,但沒想周玉因為被那個潑辣的楊玉潔罵過一通後,羞辱難當,在第二天就跑了,去了一家電視台,在一檔“都市女人”節目裏當主持人。因為這事,劉維洪老覺得虧大了,一見周玉在電視裏出現就給我打電話,張口就要女人,閉口就要周玉,有一次竟然還在電話裏哭出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很動情的樣子:你看,電視裏的她多麼端莊,多麼漂亮,你說我晚上怎麼還睡得著覺?弄得我哭笑不得,隨口揶揄他,說有機會再給你補一個,說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還愁沒美女嗎?連哄帶騙,這才讓他止住了哭。後來我都不怎麼敢主動和他聯係,生怕他又一陣死纏爛打,我招架不住,不過我知道他對這事耿耿於懷,這次把我叫到五裏亭跟我要人,又在電話裏說起林蕾,是不是把她給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