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愛恨襲來(1 / 3)

安辰走出森美家小院的時候,一隻小狗從斜刺裏衝將出來,差一點,就把安辰撞倒。一個穿著華麗俗豔的婦人冷冷瞥他一眼,叫一聲“Henry”,那神色與主人一樣傲慢冷漠的寵物狗,即刻踱了四方小步,扭著屁股,一搖一擺地與婦人慢慢走過安辰的身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安辰有這樣的心不在焉。他覺得自己的魂,像是留在了某個地方,每次要走,他的軀殼無論如何努力,都帶不走它。他做職業的心理醫師,已有六個年頭,在那些心理疾病患者中間穿來梭去,自以為練到百毒不侵,任何的困擾,都能自行解決,那種簡單,就像頭痛的人,打開常備藥箱,吃一粒阿司匹林一樣;中間,是根本不需要谘詢任何醫師的。

可是這一次,他覺出了困難。那病,像一粒頑固的腫瘤,長在他的心房旁邊,一點點地,侵蝕著他完好無損的心壁,讓昔日那柔韌的一層,漸如年久失修的牆壁,不知道哪一天,就轟地一聲,倒塌下去。

他在遇到森美以前,自信是一個合格的心理醫師,在美國的知名大學心理學碩士畢業之後,放棄掉豐厚的薪水,回到北京,自己開設了這家私人的心理診所,且從最初的寂寂無名,到而今的生意風生水起,這讓安辰的名聲,漸漸漫出同行的圈子,像金銀花一樣,成為白領們在空氣幹燥之時,衝上一杯的習慣。而森美,就是這樣,走進他的生活。

他第一次見到森美,她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不管他怎樣努力,用了催眠術,也無濟於事。她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不接受任何的治療,所以,她當然也不會像其他患者那樣,積極配合他的醫治。在她的眼裏,他同那些被她的母親請來的醫生一樣,除了給她服各種各樣的藥,打各式讓她更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的針劑,再也沒有能夠真正將她醫好的靈丹妙藥。

而曆經過各式心理病人的安辰,卻隻是在她的固執麵前,微微一笑,而後柔聲問她:森美,講講你的故事給我聽。安辰以為森美會歇斯底裏地罵他,將他趕出家門,不曾想,她卻詭異地笑著朝他伸出手來,說,握住我的手,我便領你去我長滿故事的後花園。安辰不知就裏,將右手伸了過去。

而森美,笑一笑抓住了,猛地拽到自己麵前,狠狠地咬下去,直咬到森美的母親過來幫忙,安辰這才脫了險,可是那手上,卻已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連帶著,出了血痕。安辰看著對麵的森美,像沒事一樣地躺在沙發上,眼睛裏的倦怠,深深淺淺地浮著,她整個的人,如一枝荷葉,在風雨裏,挺著,眼看著,就不行了。

安辰的心裏,突然地,被蟲子啃齧似的疼痛難忍。

安辰其實早就從森美母親的口中,得知,森美病的起因,是因為那場將她燒得隻剩空殼的愛情。森美一直是一個優秀的女子,一路走來,幾乎沒有曆經過任何的打擊。她自北京的名牌大學畢業後,便在一家廣告公司做高級策劃。安辰看過她設計的幾則銀飾的廣告,每一則,都靈動非凡,搖曳生姿,即便是愚鈍的人,也能一眼就窺得到她嵌入其中的靈魂。都以為森美的愛情,會是被男人狂追的那種,卻不想,自從在一次Party上,遇到了一個叫陳跡的男人之後,森美就即刻陷入瘋狂的愛戀之中。

假若這個讓森美夜不能寐的陳跡,是某家公司的老總,也就情有可原,偏偏他隻是一所律師事務所的普通員工,有一個做老師的妻子,和一個正上幼兒園的女兒,這在北京,算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其婚姻說不上牢不可破,也算是基本穩固。偏偏,森美看上了這樣一個除了有一雙據說能蠱惑人心的眼睛,便基本平平的男人,且與他談起一場如火如荼的愛情。而最終的結果,就像俗套小說裏寫的那樣,陳跡為了保住家庭,無聲無息地就在不大的北京,消失掉了。而正是這樣的消失,讓森美,受不住重創,連工作都無法做,請了半年的假,在家休養。

這是森美母親的講述,安辰隻信了其中的百分之五十,而另外的一半,當然要從森美的口中,斷斷續續地,才能拚接出來。而這樣拚接的過程,其實就是森美,能夠接納安辰治療的過程。

森美的母親,在森美讀中學那一年,就與她的父親離婚,離婚的原因,據說是性格不合。安辰從沒有見過森美的父親,連照片也沒有。安辰能夠嗅得到這個家具精美、設計高雅的房子裏,已經許多年,沒有過男人的氣息。淺淡的香水味裏,是掩不住的落寞和孤寂。安辰一周兩次的上門治療,讓這個女人味過重的三室一廳的房子裏,陡然有了生氣,就像,春風倏然來到,撞開了厚厚的冰層,隨即空氣裏有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