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又一次蓋住了大興安嶺,後者像被裹在一團絲綢裏。
雲杉的枝丫上有一層厚厚的積雪,冷風吹過,有些搖搖欲墜。
山裏的河流夾雜著雪水滾向山腳,像融化的玻璃,濺在了岸邊岩石的積雪上,瞬間被燙出了幾個突兀的洞。
更突兀的是河上的橋,它是這裏唯一一處能證明有人類生活的存在。它與河流交叉重疊,像是上帝在這裏做的一處標記。
一輛皮卡從遠處駛來,噴著尾氣掠過橋麵。防滑鏈在輪胎上很好的工作著,叮當的響聲在山間回蕩。
海見山坐在駕駛座上吸溜著鼻子,兩隻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乎被凍僵。他憤怒的看著坐在副駕駛上抽煙的女人,以及她打開的那半扇車窗。
“把窗戶關上行不行?你不冷也要可憐可憐我吧。”海見山說話還不忘緊了緊自己的圍巾,不讓一絲一毫的冷風鑽進衣領。
柳布衣朝窗外吐了一口煙圈,瞬間被氣流吹散,剛才海見山說的話就像那個煙圈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不來就不會在這裏挨凍。”
“我還真得感謝那個大連的老板,要不是來這裏談生意我就碰不上你了。”
海見山操著方向盤打了一個彎,迫不及待的進入主題,“一年前你帶著孩子和我們玩失蹤,我們可是找了你們好幾個晝夜。就說白允,哭著鼻子說要我找到你,不然不讓我上床睡覺。”
柳布衣完全想象的出來白允滿臉狼籍的模樣。
“我知道老藍去世對你打擊不小,對我們也一樣。但你就這麼悄麼聲的走了,真是半點義氣也不講。
“你是個醫生,死亡是你見過的最多的東西之一。老藍的病根在那一年落下之後,他的身體情況情況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你給他續了十幾年的命,更應該知道死亡是必然的。
“我知道你會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明明你才是對什麼事都看得很開的的一個人。對於失去之後應該怎麼辦,你的答案一直是帶著記憶繼續向前,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活在記憶裏。而且...”
海見山再一次看了一眼柳布衣,目光掃過老舊的棉衣,髒兮兮的褲子,隻有那一條藍因親手織的圍巾依舊幹幹淨淨。
“你不知道你現在頹廢了很多嗎?”
柳布衣關上了車窗,慢慢的說:“這裏是他老家。”她看到海見山的眼皮跳了跳,“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
“再說了,頹廢並不代表沒有放下。”
公路前方的山緩緩的挪開,一個村莊慢慢的出現在海見山的眼前。村莊上的炊煙像一條短粗結實的手臂,向他揮手以示歡迎。
“到了。”柳布衣說。
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偏遠山區過年總是繁瑣且忙碌。村民們拿著鏟子清理著房頂上的雪,即使它很快就會重新落滿屋頂。燈籠掛在村頭,讓色彩不再單調。
柳布衣重新打開的車窗,讓村民們看見了她略顯慵懶的笑容。村民們也笑著回應,指了指柳布衣藥店的方向,他們幫她清理了門前院內的雪。
皮卡暢通無阻得開進了院子裏麵,穩穩的停了下來。海見山幫著她把車鬥裏的年貨和裏藥材都搬進了藥店,中藥的味道很濃,隔著門都聞的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