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葛玉龍隨後就開口了:“師父的意思是,給小師娘找個更好的歸宿。這樣,既成全了小師娘,又有銀錢可以替老四消災。”
一時屋裏全靜了,牧心心裏咯噔一聲,暗暗罵道:什麼更好的歸宿,分明就是要將自己倒一手再賣出去,還要開個更高的價罷了!
伍三十一聽就急了,說道:“師父,小師娘是您的妻子,怎麼能說賣就賣?而且,要賣給什麼樣的人家?萬一她在別人家過得不好,那可怎麼辦哪?”
伍三十的一番言語,讓牧心覺得十分安慰,這個家裏起碼還是有人替自己著想,盡管他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這份心意也是難得可貴。
葛玉龍道:“三十,小師娘和師父是有名無實,這你應該知道的呀。再說了,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更沒有拜堂洞房,她也算不上是我們名正言順的師娘。平時稱她一聲小師娘,不過是客氣罷了。”
一聽這話,柳峰傑拍拍大褂站起身來道:“大師兄,我不同意,既然咱們都叫了師娘,怎麼能翻臉不認人了呢?沒有小師娘,誰來伺候師父,誰給大家夥做飯吃?再說了,這是我闖的禍,怎麼能讓小師娘來為我承擔呢?”
葛玉龍看了看柳峰傑和伍三十,又看了看其餘的五個師弟,問道:“好,現在老四和老七反對,你們呢,也來表個態吧。”
這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並不說話。把小師娘賣掉是師父和大師兄的意思,如果公開反對,即使師父不計較,大師兄也一定會記在心裏。可如果出言附和,也怕讓老四和老七不快,所以還是不發聲比較穩妥些。
葛玉龍見他們不發話,便道:“若是不反對,便當你們也讚成。”
他這麼一說,方敏石隻得開口了:“師哥,我覺得不太妥,也許,還有別的法子呢。”
葛玉龍麵無表情道:“那你倒是說,還有什麼法子?”
方敏石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沒法袖手旁觀。我想帶著老四去趙家登門賠罪,再好好和他們說一說。指不準他們願意放我們一馬,不這麼獅子大開口。如果可以降到一百枚銀元,那麼我和老四勉強還能再湊一湊。”
鮮春籽忍不住道:“二師哥,老四的家底兒我是知道的,能拿出二十枚銀元就算不錯了。你也不富裕,到哪兒籌八十枚銀元?難不成,要砸鍋賣鐵呀?”
他這麼一說,意思很明顯,若是不賣掉牧心,那麼賠款就隻能又讓師兄弟們湊錢。大夥兒剛花錢替師父買來了牧心,此時正是手頭緊的時候,自然不願意再拿出荷包放血。
於是六徒弟孫可良馬上說道:“二師兄,原本是他們家的人挑釁在先,咱們要是去道歉,豈不是承認了是咱們的不是?還是賠錢好了,省得和他們多費口舌,就當是給他們出錢買棺材!”
他的想法倒是很簡單,若是錢要讓自己出,再少的錢也是多,若是錢要讓別人出,再多的錢也是少。
葛玉龍見牧心一臉木然的站在一邊,便伸手招呼她走過來,說道:“你們一個個的都說了,現在也要問問小師娘的意思。”說著,示意他們都安靜下來。
牧心的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己已經被賣了一次,眼看居然還要被賣第二次,難不成自己不是人,隻是個能夠被隨意買賣的牲口嗎?隻是現在她寄人籬下,不好公開和他們鬧翻,隻能強忍住這口氣,說道:“伍師父,我自從進了伍家,也算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沒有半點偷懶的時候。我不敢當大家的小師娘,我隻想問一句,您到底想給我找個什麼樣的好歸宿?”
伍一品搓了搓手,低聲道:“前些天,玉龍去給高家唱堂會,遇見了高家二少爺。二少爺成親多年卻沒有子嗣,一直想納個小的。他知道玉龍見多識廣,便順嘴提了這一句,讓玉龍給留心著點。”
牧心不由得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原來他們早就打算好了,哪怕沒有今天這件事,自己被賣看來也是早晚的事兒。
伍一品抬頭見牧心臉色難看,又道:“原本我買了你,是想讓你替我續上伍家的香火。誰知道你剛一進門我就病了,下不了地。這麼些天我也想清楚了,我就是沒這個命呀。老伴兒和我搭夥過了這麼多年,她剛走我就接你進門,我病成這樣,這是報應。再說了,你跟了高家二少爺,總比跟了我強,若是能為他生個一兒半女,那也能在高家站穩腳跟,並不比正房差多少。你若是不反對,那我就給二少爺一個信兒,明兒就讓他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