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權徇私舞弊,貪攬財物數目驚人,已列書上報京城。其上一眾與其有一絲半縷牽扯的官員如坐針氈,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
案子已連審兩日,還未完結,半點風聲不曾透露。以趙承德為首的鴻商富賈挨個受審,大吐苦水,一一講訴覃權是如何以權壓人,牟取利益。師爺逐一記錄,神色肅穆。到暮色時分,才全部妥當,應準了離開。
趙承德未隨眾人一道,他是呈遞“述狀書”之人,想要進內堂,看守的官兵並不會為難。偌大的都尉府站著些生麵孔,且神情肅穆,陣勢嚴峻。如此熟悉之地,短短幾日,竟覺陌生。
遠處傳來淒聲痛哭,循聲望去,見一身緋色彩繪芙蓉長襦裙的曼妙女子被兩個士兵架著拖出來,並不因女子嬌弱而客氣半分。
這女子是覃權的寵妾,柳姨娘。身段玲瓏,麵若桃花,唱得一手好曲兒,最是得覃權寵愛。隻是恃寵而驕,連大夫人都不放在眼中。闔府上下,無人敢招惹她,也無人親近她。一個低賤的妾室,盛寵終歸不長久,年弱色衰之後,便是孤寂終老。哪像大夫人,縱使都尉大人不親近,總歸是母憑子貴,得幾分尊重。所以,柳姨娘那是表麵風光,實乃眾人所唾。
令所有人出乎意料,覃權將名下所有見不得光的財物都置辦成房屋、商鋪、田莊,統統歸置到她的名下。虧得林晁想出引蛇出洞這招,覃權拿不出豐厚的嫁妝,隻好從這筆暗款抽取,如此才得以順藤摸瓜,尋著源頭。否則,就是將都尉府翻個個兒,也尋不出所以然來。
如今覃權落馬,那寵妾竟想夾帶私逃,卻是婦人之愚,愚不可及啊!也不知當如何處置,怕是落不得鬆坦。
正堂之上,立著一年四十上下,著玄青雲翔符紋緞袍男子,身形挺拔,雙肩寬闊。濃眉舒長,目光如炬,留有胡須,略顯斑白。較於林晁給人的威懾之感不同,此人不怒反厲,叫人生出一股俯首欠身的敬意。
林晁與蘇泓正與此人說著什麼,麵上皆是謙卑,應該指揮使魏大人無意。魏大人乃天皇近臣,官居三品,去年得令南下,管轄一方。僅一年之久,數任貪官落馬,百姓擁護,連進貢都多了二成,各地官員那是談“魏”色變。
趙承德雖有功,到底是個賈商,摻不到官場上的事兒,況他也不想摻和,家中還有高歲老母,待產妻子,早就歸心似箭。
當然,趙家的命運也同樣重要,他得探探情勢。覃都尉事情還未完結,姐夫自是不得離開,等他的消息,還不知何年何月,倒不如親自來問得快。
遠遠瞧見裏頭幾人還在交談,趙承德也不進去,隻走來走去,門前晃悠,博裏頭人注意。
果不其然,林晁朝外頭看了看,拱手於魏大人,便走了出來,“趙老爺。”
趙承德快步走過去,拉著林晁粗壯的胳臂,急切道:“林兄弟,情勢如何?”
密謀此事,二人私下已來往數次,也算熟絡,場麵上的話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