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有成在江寧府時一直住宿在如娘家,白日外出尋貨,夜晚便與如娘顛鸞倒鳳,撐庭裂月,直被消磨。
季氏布莊分布在江寧、昌州、卞臨三地,是季氏三代的心血。從曾祖父起,季家世代定居在昌州府昌城,買賣本一直在昌州府,虧季有成十年勵精圖治,才成如今盛況!
昌城季府裏,妻郭氏,生有嫡子季元晨、嫡次子季元晟、二姑娘季雅蝶。妾胡氏,生有大姑娘季英蓮。已故妾穆氏,生有三姑娘季崖兒。
長子娶妻嶽氏,長女遠嫁沅平,次子尚幼,二姑娘也已謀定良緣,隻三姑娘季崖兒仍待字閨中。
陽春三月,甚是晴朗。
季府院中,一妙齡女子身著素色長裙,頭紮粉色絲帶,麵若芙蓉,粉白黛黑,明眸皓齒。好生俊俏!她手端橡木托盤,往大院而去。
轉進弓月門,穿過回形抄手遊廊,便是正房。其中共五間,寢房、書房、衣房、倉庫和雜物房。行至寢房門口,早有婢女掀開門簾,讓她進去。
屋裏一應家什均用上等紅木製成,又漆了暗色,華貴得很!
“母親,燕窩燉好了。”她將托盤放在桌上,用繪了飛鳥的秘色瓷碗盛出一碗來,便退至一邊立著。
郭氏拿起碗,用調羹舀一勺,輕抿一口,似有疑惑,“哪裏來的燕窩?”
“回母親,是父親昨兒捎回來的,剛巧庫裏的燕窩吃完了,我便頓了這個。說是血燕,很滋補。”她微低著頭,並不看自己的母親。
郭氏拭了一下本就幹淨的唇,道:“嗯,你把這盅送去蝶院,讓蝶兒趁熱吃了。她近日勤於練琴,頗為勞累,你身為妹妹,總要上心才好。”
她應聲後端著托盤退了出來,又往蝶院去。
此女便是生母早去的季崖兒,其實是她也不是。
原因在於五年前,膽小怯懦的三姑娘因捕捉二姑娘要的蝴蝶,而上了假山,不慎跌落下來,頓時昏了過去,直至天黑她在假山下才悠悠醒轉,此時已是來自新世紀的女孩蘇綠荷!
她因沒有三姑娘的記憶,故而表現得內向膽小,順從聽話,卻正合了原先三姑娘的脾性,以至府內無人懷疑。
時至今日,季府裏,她懦弱無能,不值一提。而季府外,她聰慧恬靜,溫柔可人。
蝶院。
門未至而琴音來,崖兒心裏歎息一聲,還是進了院子,行至琴房便駐步。二柱香後,二姑娘季雅蝶練琴完畢,出門便瞧見一邊的崖兒。她瞥了一眼,“何事?”
“母親讓我送燕窩與姐姐,是父親昨兒捎回來的血燕。”
季雅蝶神色一鬆,端過燉盅,舀一勺剛至嘴邊,便又吐了出來,罵道:“這麼涼!你存心害我是不是?”
“我來時還是熱的,想是等了二柱香才涼了,我這就去熱。”崖兒說完便轉身走。
“站住!”季雅蝶最是看不過崖兒這幅風淡雲輕的模樣,似是任何都激不起她的脾性。她三兩步至崖兒跟前,“你是指責我讓你等了二柱香?”
“妹妹不敢。”
啪的一聲!隨著季雅蝶的一揮手,燕窩盅碎了一地,她指著她的頭,“你不敢?我瞧你膽子大得很!指責我不說,這燕窩怎麼也沾了點口水,你還給我吃!真真的惡毒心腸!”
“這是怎麼了?”郭氏扶著丫鬟的手,本是閑庭信步,忽聽得寶貝女兒氣惱的罵聲,便心急火燎地趕至跟前。
季雅蝶不理她,也不說話,隻厭惡的盯著崖兒。
郭氏不怪女兒的無理,反手甩了崖兒一巴掌,又嗬斥道:“你這小蹄子壞了心肝的,無事惹你姐姐生氣做甚麼?我們季府生你養你,那點對不起你?你就是這樣作賤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