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草點頭:“好事兒能不去嗎?你仁禮叔挑著燈籠見了亮,他還不得可著嗓子喊兩聲,不把麥香嶺喊出個動靜他能消停得了?大炮仗響著,大酒席擺著,我得去給你仁禮叔捧捧場。”
第二天早飯後,馬仁禮和馬公社站在麥香西村街口朝遠處望著,從八點半等到九點四十了,還不見牛有草來,爺倆轉身走了。忽然背後有牛叫聲傳來,馬仁禮和馬公社閃到街邊。一輛牛車奔過來,車上摞著高高的麵袋子垛,沒人。牛車從兩人身邊經過,馬仁禮和馬公社愣愣地望著。
牛有草從麵袋子垛中露出頭喊:“牛就是不如馬,走得真慢,還沒到地方啊!一車大禮都送來了,還愣著幹啥?趕緊走。駕!”
馬仁禮的廠房門樓子前支著一塊大匾,上麵蒙著紅布。牛有草朝四周望著,一個人都沒有,就問:“人都哪兒去了?”馬仁禮詭笑:“你不是人還是我不是人啊?就咱倆,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請吧!”
牛有草跟著馬仁禮朝門樓子走去。二人走到大匾麵前。馬仁禮問:“大膽哪,我這個匾大不?知道這匾上是什麼字嗎?”牛有草說:“匾比我的大一號。早就想知道你這鍋包子到底是啥餡兒了。”
馬仁禮笑著:“那就請你揭匾吧,不過你得先講兩句。”牛有草大聲說:“好!你建廠我也建廠,那就祝咱們兄弟好事成雙,雙喜臨門!”說著一下掀開大紅布,匾上“天蓬食府”四個大字露出來。倆老夥計看著匾哈哈大笑,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楊春來和張富貴在布拉戈維申斯克街上走著,肩上扛著大布包,胳膊肘夾著小布包,他們不去市場了,來到一個廣場上。這裏很熱鬧,有人拉巴揚,有人吹口琴,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很多俄羅斯人圍觀。
楊春來和趙富貴走過來。音樂聲中,漂亮的金發女孩卡佳獨自跳芭蕾舞,她時而像燕子一樣輕盈,時而像旋風一樣旋轉。楊春來望著卡佳說:“跳得真好。”張富貴在楊春來麵前揮著手:“喂喂,別看了!你要是看好她就過去跟她講。在這兒支攤吧。”
二人支起地攤。楊春來拿著個大喇叭叫賣:“最新款的運動服,最新款的旅遊鞋,穿上運動服配上旅遊鞋,最少年輕三十歲!”很多俄羅斯人圍在地攤前試穿,人越來越多。
生意不錯,大半天過去,賣了好多貨。眼看廣場上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倆人開始收拾地攤。張富貴一抬眼,望見有警察朝這邊走來,忙說:“風緊,扯呼!”倆人趕緊把貨裝進大布包,扛起來就跑。警察一見叫喊著追過來。張富貴說:“這麼個跑法不行,趕緊脫褲子放屁,兵分兩路!”
楊春來慌不擇路,一拐彎跑到一戶人家門前,門敞著,他一頭鑽進屋裏。屋子擺設很溫馨,床頭擺放著洋娃娃,是女孩子的閨房。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急,楊春來顧不了許多,一頭鑽進衣櫃裏。
不一會兒,卡佳走進來,關上屋門走到床邊,拿起床頭的洋娃娃,又從兜裏掏出錢塞進洋娃娃的裙子裏。她脫了鞋,打開播放機,《天鵝湖》的音樂聲響起,她跳起了芭蕾舞。楊春來透過衣櫃縫兒望著。
卡佳的父親瓦列裏拎著空酒瓶醉醺醺地走進來,他關閉了播放機吼著:“我沒錢喝酒了,你這個自私的家夥隻管自己快活!”卡佳說:“爸爸,我的錢都給你買酒了,你喝得太多,我沒錢給你買酒了。”
瓦列裏暈乎著喊:“你是我女兒,我花錢把你養大,你就得給我買酒喝,你沒錢快去賺!”卡佳委屈著:“爸爸,你就不能讓我攢點錢買一套芭蕾舞服嗎?你知道,我是多麼喜歡芭蕾舞啊,它是我的生命。”
瓦列裏吼著:“你爸爸還喜歡酒呢,酒也是你爸爸的生命,你就不能用你買芭蕾舞服的錢給你爸爸買酒喝嗎?”他到處亂翻,終於在卡佳的洋娃娃裙子裏找到了錢,笑著朝外走去。卡佳喊:“爸爸,你是搶劫犯!”跟著跑出去。
楊春來趕緊從衣櫃裏鑽出來,打開窗戶,把大包放在窗台上朝窗外爬,身子剛爬出窗戶,卡佳回來了。卡佳滿臉淚水,呆呆地望著楊春來。楊春來一著急滾到了窗外,他回身拿布包,卡佳一把拽住布包,二人撕扯著,包散開了,旅遊鞋散落了一地。
楊春來忙不迭地撿拾旅遊鞋,卡佳走過來一邊幫忙一邊問:“你在屋裏多長時間了?”楊春來說:“對不起,警察追得我沒地方躲,就跑到你家來了。這樣吧,這些鞋你試試,哪雙合適就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