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啼血”素來暗藏亡國之音。莫非這魏國要變天了?泠月斂眉細思:亦或是指卓青遠情路上將有一劫?這句話著實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這時,慕芹見大家苦思不得其解,便又取過黎楚手中的姻緣簽,道了一句:“青遠的還算正常,最詭異的是黎楚兄這張!”
說著攤開那條紅綾,隻見上麵寫道:龍潛於淵困汀渚,麒麟解危破梐枑。火鳳淩雲九州書,秦樓桃花兩相負。
慕芹道:“這‘龍’字不是常說皇帝君主的麼,怎麼……”
“慕芹!”卓青遠聽了忙在一旁截住他的話頭,怕他口無遮攔,禍從口出。
慕芹捂了捂嘴,方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忙瞧了瞧四周,見不遠處的人都在忙著係自己的紅綢,似是沒人注意到他,故而放下了心。
泠月被這首批命詩撩起了興趣,輕淺一笑。
先說第一句,這意思是指他目前處境艱難,隱忍負重。可瞧他如今這副寄情山水,悠哉悠哉的模樣,倒不像是鳥入樊籠,落魄有難的處境。
再說第二句和第三句,其意指將會有麒麟、火鳳賢德傑出之才助他擺脫困境,扶搖直上,直淩九霄,日後將居高位,青史留名。
而最後一句,則是指其在功成名就之後,卻與紅顏知己兩情相負,忘卻昔日與伊人的秦樓誓約,桃花人麵兩相離。
但凡生逢亂世,出麒麟火鳳之才,必是天下格局將易,江山必移。而這首詩批的,似乎是極金貴的命格。泠月看著手中紅綾,嫣然一笑,心中暗道:看來這位黎楚是位頗為有趣之人。
慕芹湊近黎楚,捅了他一下,有些納悶:“黎楚兄,你不是遊山玩水的寒門俠客麼,怎麼和這些龍啊鳳啊的扯上關係了?”
慕芹,黎楚和卓清遠三人其實是在一座酒館中認識的。彼時一名官宦子弟正在酒館中強搶民女,卓青遠路見不平,與其理論一番。對方不講理,便雙雙打了起來。各自在一側喝酒的慕芹和黎楚見狀拔刀相助,上前幫忙。三人一拍即合,事後一直一起遊曆山水,談天說地,論古議今。有時會爭議些治國經世之道,無所不談,情如手足,仿佛多年摯友。
那時三人互表身份。卓青遠是易州卓家的獨子,生性逍遙灑脫,喜好山水,常年遊曆在外,隻有年關之時才會回家一趟。慕芹是塞北一尋常人家的公子,如今正被家父逐出家門,說是讓他到四處曆練一番,沒有長進便不許回門。而黎楚則自稱是一寒門武士,素來仰慕那些行俠仗義的江湖豪傑,故而四處遊覽各地民俗風情,結識雲龍風虎之士。
因此,批命詩上寫的那些,才會令慕芹如此滿腹不解。
黎楚笑得淡然,不欲深究,岔開話題道:“罷了,這些估計不過是胡編亂造的戲語。泠月姑娘說得對,這些命理之言作不得真,我們還是不理會的罷。”
慕芹也覺得有理,便不再糾結:“那我們把這些紅綾掛上去吧,就算姻緣簽上的批語作不得真,這儀式也總該做個全套。”省得月老仙君怪罪,說他們不敬,到時候讓那些批語全都應驗,那他就慘了。
卓青遠笑道:“也好,我來係這紅綾,你們都且歇著。”說罷連泠月的簽也帶上,縱身一躍,跳上一簇比較青蔥茂密的枝頭,細心係好。
慕芹見狀不由在底下讚道一聲,好身手。
這一處的風景,男的俊朗,女的清麗,著實是一道亮麗灼眼的風景,讓人瞧著不由覺得心情舒暢。韶華奕奕,風華正茂,正當如此。
黎楚眉語目笑,伸手接住空中徐徐飄下的一片落葉,轉首朝泠月道:“泠月姑娘,我們正打算在這山裏遊覽一番,你可願同去?”
泠月微頷螓首,盈盈一謝禮:“多謝黎公子相邀,泠月卻之不恭。”
清冽的山風拂過山頭,枝椏間的紅綾隨風飛舞,似在款款招手。遠遠望去,又似是一卷卷簾幕,透著一股神秘氣息,一場戲即將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