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楚豔來了。聽到大家這個建議時遲疑了一下,本來她也準備好了行裝,打算這兩天回家的。但她聽說這是張行的主張,還是同意了。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張行在楚豔同意後,立馬決定明天就起程。
楚豔哪裏知道這是專為她設計的圈套。第二天一大早,便和他們踏上了去新疆的列車。在車上,李雲生可謂是大獻殷勤,對楚豔照顧的周到程度簡直無法言表。
廣王有意,洛神無情。楚豔卻絲毫也沒有反應。
從新疆車站導車到了吐魯番。嗄滿領著他們到了車站郵局附近,說和他母親約好在這裏等她接。李雲生跑到水果攤上買了一大包葡萄,幾人飽償了頓聞名已久的吐魯番特產。一輛後軸隻有一片彈簧板的卡機,吐著黑煙停在他們麵前,開車的是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她看見嗄滿,便惝開男人般的大嗓門,讓他們趕快上車。
張行幾人看著這輛隨時都有可能散架子的卡機,麵麵相覷地互視。李雲生扯了下嗄滿衣袖,詫異地道:“喂,老嗄,你經常和我們說你媽有車,不會是這輛吧。”
嗄滿被他問得甚是尷尬,很難為情地撓撓後腦勺,辯解道:“是這輛又怎麼了,當時我又沒說是奔馳寶馬啥的,在我們那有這樣車的還不多呢。”聽了他的話,張行和楚豔忍俊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幾個人坐在卡機上出了吐魯番境,沿著天山腳下的顛簸山路行駛了近一百公裏的路程,終於在庫爾勒邊上一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村落停了下來。嗄滿的家就住在這裏。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臨近沙漠的村落周圍居然長著茂盛的莊稼。此時,正是黃昏時刻,夕陽在遙遠的鋸齒山巒上放著紅紅的光,給這片古老的土地平添了許多恬靜和神秘。
“好美的大自然風光呀。”楚豔由衷地發出一聲讚歎,她被這獨特的風景深深的吸引住了。完全忘了剛才在卡機上被顛簸得腰軟背麻的疲憊,美目流轉,貪婪地觀看著生平第一次看到的景色。
“啊,大夥看看那兒,多像仙境啊。”一旁的張行也發出了一聲驚呼。李雲生和楚豔順著張行手指的方向,看見西北方向雲霧繚繞冉冉升騰,一道道金色的光線時隱時現地閃爍在其中。
嗄滿看到他們如此興奮,打心裏高興,微笑著告訴他們,那片飄渺多姿的雲霧是離這三百裏地的塔裏木河上蒸騰的水氣,而那些細小絢麗的金光則是河那邊阿克蘇裏沙漠被落日霞光輻照折射的自然現象。
不管是仙境還是自然現象,幾個人也算開了眼界。感到這次沒有白來。尤其是楚豔,她在來的路上一直很少說話,好象是有什麼心事似的。可現在她卻高興得像個大孩子,對什麼都感覺到新鮮。
嗄滿是單親家庭。這一點幾個人都聽他說過。他的父親喜歡冒險,經常到沙漠深處去折騰。可在十年前的一天,他的父親從沙漠裏回來後,就睡不好覺,總在深更半夜發現可怕的歇斯底裏。他會突然從炕上跳起來,因恐懼而痙攣的舌頭象連珠炮一般說著含混不清的話。嗄滿和他母親就會被鬧醒後,一左一右喊他的名字,搖他的身體,可是很難讓他清醒過來,沒過幾天,他的父親就離開了人世。他死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很可怕的怪物一樣,充滿了極度的惶恐和恐懼。
在給他換裝老衣服時,嗄滿和他母親發現在他父親的胸口上,赫然插著一根血漬斑斑的細鋼管。兩人當時嚇壞了,他們說什麼也搞不懂這支鋼管是怎麼插進他心髒的。因為他們清楚,在他死前剛睡覺時,他根本沒有被鋼管插入心髒的痛苦表情。而自從他睡下後,嗄滿和他的母親一直到他死的刹那,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左右,當時除了他們外,絕對沒有任何人接近過他。
那到底是誰把這鋼管插進了他的心髒呢?是鬼嗎?還是他在沙漠裏碰到了比鬼更可怕的東西?母子二人當時想了一連串的疑問,可是沒有人能給他們答案。這些猜測隻能隨著他父親的死成為了一個不解的迷團。
自打他父親死後,嗄滿的母親就和他相衣為命,吃盡了苦頭。為了能讓嗄滿生活得好一點,她學會了開車,幹起了沙漠個體導遊的活。他母親性格豁達,有點像男人。但是心卻特別的細。今天看見兒子帶回了戰友,回家後就到鄰居那買了一隻羊,叫嗄滿給他磨刀,吵吵著要弄頓特色餐好好招待下張行他們。
聽說有特色餐吃,李雲生情不自禁地咽口唾液,對霍霍磨刀的嗄滿打聽:“喂,老嗄,你娘說的特色餐是
嗄滿拎著磨好的刀朝外走,答道:“是我們這來客人的最高待遇,“石犒羊”,那味道好極了。”
“石犒羊”?好奇怪的名字,我想看看是怎麼做的。”楚豔聞聽興致大增,隨著嗄滿走了出去。屋裏的張行和李雲生本來就對新鮮東西感興趣,有這麼好的機會怎能錯過,連忙跟出去湊熱鬧。
嗄滿的母親此時把羊已經吊在院裏的一根柱子上,從嗄滿手裏接到明晃晃的尖刀後,在圍裙上蹭了蹭,用手在羊肚子上摸了摸,尖刀便順著大拇指摁的地方插進去,向下一拉,割出道口子,沒等羊叫喚,摁在羊肚子上的那隻手就探進羊腔子裏,拔出時,手裏竟然多了顆突突亂挑的鮮血淋漓的羊心。
看到這殘酷的屠殺場麵,楚豔嚇得瞠目結舌,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張行和李雲生向來膽大,卻也是心頭猛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那羊沒了心髒,隻是痙攣了一下就死了。
嗄滿的母親若無其事的掏出羊心,將它放到腳下的盆裏,然後在羊軟腹和肋拱間扯起一快皮膚,開了一道口子,沒多大的功夫,那隻剛才還活生生的羊就身皮分離,成了一具血淋淋的羊屍。
“你怎麼了,沒嚇著吧。”嗄滿拍了下臉色蒼白的楚豔肩頭一下,道:“其實沒啥,我們這殺牲口都這樣,這種作法看起來很野蠻,但是對那些待宰的牲口來說,應該算是最人道的了,心髒一掏出來,它們什麼痛苦也感覺不到,這一點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嗎。”說著,看見楚豔仍然張著嘴呆楞著,便推了她一把,道:“喂,別光站著,你們過來幫我把這些石頭扔到桶裏,都什麼時候了,我都餓得前腔搭後背了。”
楚豔這才回過神,跟著張行和李雲生把事先放在盆裏的乳白色石頭在嗄滿的指揮下,扔進了一個像大奶桶形狀的金屬鍋裏。這時,嗄滿的母親已經用清水對著羊屍淋了好幾遍,等著血水流得差不多,把整個羊摘下來,放在鍋裏的石頭上麵,然後將鍋蓋扣緊,起火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