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周銀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雖是蔡氏的兒子,但他為人處事正直善良,認理不認親。一直不讚同母親磋磨景熙的做法,但他的話卻不頂用。往往是剛開口,就惹的蔡氏一通大罵,說他是個軟蛋,白眼狼,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說話,是個逆忤不孝的逆子。因此他總是為了景熙的事兒,不招親娘待見。
些許是心存內疚,些許是想替母積德行善。周銀經常偷偷摸摸的背著蔡氏,搶著幫景熙幹粗活累活,有好吃好喝的吃食,也會揣在衣䄂裏帶給她一份。
這不看景熙病重,周銀出門求了藥回來,送過來叫陳奶娘幫忙煎熬。在他心裏,把景熙當成了親妹妹相待,所以兄妹倆的感情一直處的不錯。
當周銀一來,周景熙如飲甘露,立馬有了精神,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陳奶娘見狀,連忙找了煎藥的由頭回避,給兄妹倆留下獨處的空間。
一番噓寒問暖後,周銀故裝神秘的從荷包裏掏出一張告示。笑盈盈的湊上前,詢問周景熙的意見。
“景熙,燕王府這次公開招選幕僚,也就是師爺,沒有年齡限製,隻求有才有識之士,你說哥該前往一試嗎?”
周景熙盯著告示上的字移不開眼,被每月十兩的俸銀深深吸引,根本沒心思聽他說話。她在心裏默算了一下,一年下來,一百多兩,一該是多大一筆銀子啊,看的兩眼冒光。
“景熙,你看啥呢,這麼入迷。到底有沒有在聽哥說話呀?你啥意見,說說看唄。”
周銀拿過周景熙手中的告示,滿臉焦急的等待著她的回複。此刻他很糾結,想去又怕選不上,丟人顯眼。不去又不甘心,自己的才華無用武之地。這才想聽聽妹妹的想法。
可周景熙並沒急著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後,才吞吞吐吐的說出幾個字。
“哥,去,肯定要去呀。”
周銀一聽,激動的不行,上前抱起她在原地打轉。他從小就這樣,一高興就來這招。長大後,也沒改掉這習慣。
不過周景熙倒是挺享受的,除了奶娘跟周老爺子外,周銀是唯一不嫌棄她得天花的。心裏自是暖暖的,被哥哥疼的感覺,很是幸福。
得到妹妹的支持後,周銀興奮的不知南北,舉著告示,一溜煙的跑出院子,邊跑邊回頭叮囑。
“景熙,你好好養身體,等哥帶好消息回來。以後賺了銀子給你買零嘴。”
周景熙倚在門邊,連連點頭答應,看著遠去的背影,甜甜的笑出聲。
在周家,也隻有周銀能讓她笑的如此開心。
陳奶娘剛好端了湯藥進院,一眼瞟見她站在門口,便忍不住嘮叨上了幾句。
“景熙,你又不聽話了。說了多少遍,這天花見不得風,你一個女孩子,日後臉上留下印記可如何是好?快進屋把藥喝了,免得涼了。”
“奶娘,您別擔心,我好多了。”
周景熙快速的扭轉身進屋,怕奶娘不信,她還咬緊牙關,強顏歡笑的轉上了幾圈,用來證明自己確實恢複了不少。
“好了,好了,快喝藥吧孩子。”
陳奶娘並沒當場揭穿她,而是轉移了話題。也不想是誰把她一包尿一包屎拉扯大的,說是她肚裏的蛔蟲都不為過。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自己,是好點了,離完全恢複還需一些時日。
一大土瓷碗湯藥下肚,周景熙隻覺頭皮發麻,腸胃翻騰不止,喝藥喝到想吐,那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她在心裏把周雲熙罵上了千萬遍都不解恨。
幹嘔著折騰了一番後,周景熙已是筋疲力盡。她低頭瞧見炕上尚有一絲氣息的人兒,近日滴水未進。蔡氏明著請了大夫,大都是碌碌無為之輩。周老爺子又忙於衙門裏的事務,恨不能分身之術,根本無暇顧及家事。照這樣下去,她娘一命嗚呼是遲早的事。
要是生養她的娘有個好歹,她一個人活著還有啥意思。
與其如此,倒不如自尋良策。
這時另一種聲音又在心裏響起,不、不,周景熙你不可以這樣坐以待斃,為了你娘的安危,為了陳奶娘,為了日後的生活,你必須為自己打算。
是啊,是該為自己打算。
周景熙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肩上的重擔,她不是一個人活著。她還年輕,必須做點啥,改變讓人施舍的現狀。腰杵子硬了,還怕妖魔鬼怪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