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兜兜轉
龐婕蕾
大學最後的一個冬天是那樣的陰冷雨綿長,就連壯實的留著絡腮胡子的男生也感歎為什麼總也走不出落寞的冷到骨子裏的冬天,他對情人節的期待就是能握著愛人的手,感覺一些久違的溫暖。
找工作的冬天,也許就是這樣,要承擔一些的痛,一些的刺傷,一些的孤獨,一些的無奈,疲倦的步伐,布滿血絲的眼睛,還有隨之而來的淚水。
已經不記得自己哭過多少次了,坐地鐵聽到感傷的歌曲會哭,高峰時間擠不上公交車,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會哭,知道一個不如我的男生僅僅因為性別優勢而壓倒我取得麵試機會的時候我會哭,吃飯 的時候聽同學說“挫折是暫時的”會哭,晚上咳嗽翻來覆去睡不著會哭,聽到有人說喜歡我的小說我也會哭,我發表的幾十萬字的小說散文被麵試官遺忘的時候會哭……
那麼的脆弱和敏感,也許是因為正處於一個憂傷兜兜轉的季節吧。
放假的時候,我整理自己的書桌,把一些舊報紙捆綁起來等待收舊貨的人來。看到一張又一張的Q報,心再次緊縮,忍不住就痛起來。Q報:青春三載
Q報是我大學裏的第一個情人。那個時候,我幾乎每個星期都給副刊編輯寫好長好長的稿子,沒有電腦,都是用水筆、文稿紙把思路和靈感拚貼起來的。到了冬天,趴在書桌上,歪歪扭扭地一個字一個字 把方框填滿,寫完一張,就站起來跺跺腳,做做熱身運動,然後再寫。等到全部完稿,進被窩的時候,雙腳已經凍僵了,怎麼揉搓都熱不起來。
星期三下午,全校都沒有課,我就背上稿子去Q報,很慎重地交給編輯。編輯是早幾年的校友,特別親切,快30的人了,說話嗲嗲的就像個小孩子,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請我到了百盛下麵的麥當勞,奶 昔和薯條,那個時候是懶洋洋的下午兩三點,人不多,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措地聊天。她說她當年住在八舍,15個人的超大寢室,每晚嘰嘰喳喳睡不好覺,還說八舍的衛生間死過好幾個女生 ,有些不懷好意的男人會躲在那裏乘人不備去紮女生的屁股。我說我住在八舍旁邊的公寓,四個人一間,很安靜,有時候甚至是寂寞,暫時沒遇到過死人,但是女生的內衣內褲被偷倒是常有的事,還有 ,深夜,常有人在樓道裏唱歌,讓人想起《夜半歌聲》裏的瘋女人在尋找毀容的舊情人。
我們越說越可怕,然後不停地喝奶昔壓驚,約定了以後再不提這樣的事。
等到寢室裏買了電腦,寫稿子的速度更快了,e-mail就可以送稿了,卻有點失落。喜歡報社所在的那條路,很幽靜,駛過的車輛不多,因而可以隨意地亂穿馬路。後來,那條路上漸漸地開了朝鮮咖啡館 ,日本餐廳,香港發廊,有點熱鬧了。我卻在熱鬧中退身而出。
我之所以那麼深愛著Q報,不僅因為它給我了文字見報的機會,有更多的讀者喜歡,用稿費來改善生活,也許還因為它把一群可愛的女生帶到了我的世界裏。
第一次的女生聚會,編輯把我們幾個寫字勤快的作者約到了襄陽公園附近的來福樓火鍋(現在已經搬遷了,好懷念)。因為事先沒有見過,隻是讀過對方的文字,一起吃飯還是很興奮,有個女生還是我 的高中校友,以前通過信,算是筆友。後來,和這幾個作者都成了很好的朋友,也有過很多的合作。按照慣例,過年了,報紙是要改版的,我們在一起聊的也就是怎麼樣把版麵做得更漂亮。女孩子的靈 感總是精靈古怪的,一頓飯吃完了,建設性的意見沒有,吃喝玩樂的點子倒是很多。
那個高中校友後來去了法院工作,很少寫稿子了。從我們這個圈子漸漸退出。
第二次聚會,下著雨,一下子變得好冷,約在淮海路上的寒舍倒是很應景。有個女生打電話說找不到這個地方,我們就等。坐在靠窗的座位,喝著好味的木瓜牛奶,看淮海路上的行人,看對麵新華聯不 斷被開啟的大門,知道時間一直在流逝,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了,對文字的熱愛越來越清晰和濃烈了。幾個女生在寒舍取暖聊天,認校友,上大的女生最多,聊得熱火朝天,我和編輯插不上嘴,隻 能拚命吃東西,抽空會說一下文史樓的暴露狂太猖獗了。吃得差不多了,編輯開始分配任務,她列舉了好多條條目目,讓大家認領,有關男女感情的,他們都推給了我,因為一致認為我的情感最豐富, 適合寫這個,事實上,我隻是一個和文字戀愛的人而已。
後來過年和男友去寒舍,想找到那天下雨把臉貼在玻璃窗上看風景的感覺,卻很掃興,一些人在抽煙,在打牌,安靜的氛圍給破壞了。
第三次聚會,編輯讓大家選一個吃飯的地方,不局限在報社附近。熱衷於玩樂的女孩挑了南丹路上的小肥羊,大家都沒有意見,誰都不肯費腦細胞自己挑。那天,大家都遲到了,早去的女孩不停撥電話 提醒每個人,她還有點不安,生怕是自己弄錯了地方。有個女孩課餘在做化妝品推銷,她一到就開始動員大家要愛惜自己要打扮自己。編輯撒嬌說最近長痘痘,不能吃辛辣,我們一桌人張大了嘴異口同 聲說:“30歲還長痘痘,好羨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