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禧元年,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帝都郢城連月慶祝,鞭炮齊鳴,好不熱鬧。距皇城數十裏處,一座名為靜安小築的別院內,氣氛卻像是凝著了一般,靜得有些窒息。
在這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裏,這別院像是獨獨被隔離出了一般,靜得有些嚇人。主臥之內,氣氛更是如此。
屋內很靜,靜得隻聽得到一陣陣低聲的啜泣聲,那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婦人,衣著樸素,用品簡樸,一見便不是個富裕之人。
老婦人坐在床邊,小聲地啜泣著,努力抑製著自己不發出聲來,不時地看著床邊的人,哭得愈發控製不住。
床上躺著一個人,隻是不仔細聽都難以聽到她的呼吸聲來,隻因她的氣息實在是過於微弱了。
那是個女人,衣著總歸要比這老婦人好些,卻也是些便宜貨色,又或是些時日久了的舊衣裳。
不過四十多歲,女人卻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臉色刷白,顴骨凹陷,甚至是滿臉的皺紋,她的身子更是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子,看上去年齡簡直要與那老婦人相仿了。
夜幕降臨,窗外的天色早已黑了。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霍霍響動。
老婦人心下一緊,想必又是那野貓在外折騰。她正想起身去驅趕那野貓,免得驚著了床上的人的休息,卻有一個氣若遊絲的女聲傳了過來。
“是皇上他……來了嗎?”
老婦人聽見了動靜,便連忙調過頭看著她,或許是聽到了剛才外麵的動靜,女人猛地驚醒了。這一看,老婦人簡直要哭了出來。到現在,仍舊能夠看出女人的一雙黑瞳來,她的五官娟美而精致,不難看出,在年輕時定是個美人。
她家的小姐,曾經是多麼風姿綽約,叫人驕傲啊,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老婦人心下難過,卻忙擦了擦眼裏的淚,急急回道,“小姐,莫急,皇上他已經在路上了,就快來了。”
薑菀月聽了老婦人的話,神情懨懨的,眼裏的神色也一點點暗淡下來。
“您渴了吧,我去給您倒杯水。”不忍再看薑菀月這樣的表情,老婦人忙擦了擦淚,朝著桌子走去。
薑菀月定定地看著床頂,卻隻能模模糊糊地認清床帷的顏色。這些年,她終日以淚洗麵,這會兒恐怕早已把眼睛都哭壞了。
如今,她早已哭累了,抑或是淚早已哭幹了,不想再哭了。可怕的安靜過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便淡淡地同老婦人說話,“陳媽,皇上他不回來了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淺,沒有什麼情緒,而越是悲傷,越是絕望,那種悲傷和絕望就像是她這樣,反倒是表現不出來的。
陳媽聽得一驚,手裏端著的杯子晃了一下,連忙反問她,“小姐,你別瞎猜,皇上肯定是政務繁忙,等到忙完之後,他一定會來的。”
嗬,政務繁忙?
薑菀月唇角勾起一絲苦澀而無奈的笑。三個月零五天,她每天雖然躺在床上,卻在心裏數著,從他入關,到整頓政務,已經過了三個月零五天,他若是真有心接她進宮,也就不會等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