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心早一步回頭朝寢殿深處走去,帝焜欲要伸手攔住,卻慢了半拍,隻能跟著上去。
此刻,青心的心比帝焜的沉重百倍,一種諷刺感從她的心底悠然飄蕩而出。不由得令她多想,帝焜答應娶她,當真隻是為了了結她的一個心願而已?
那帝焜可知道,她自打那日東海瀾滄邊上,為保她的性命與媧皇對峙時,她便深深喜歡上他了?青心更是以為,帝焜定會護著她千年百年,直至永遠。
帝焜可又知道,她雖是東海廣仁王之義女,水族眾萬千,雖不曾明麵上談笑她,背後卻有多少人笑話她醜陋本體?
那日,她手刃十數條人命,犯下大錯,但誰又能明了她心中委屈萬千?多少在水眾之中,未曾有過人敢直言她本體醜陋,在她修得任性貌比天仙後,此番言論更少了些,但那群人實在可惡,當著水族姐妹之麵羞辱於她,她怎能不氣不惱?
青心一時心念萬千,自己以為的千萬年不變的柔情,帝焜還未給予她,便讓她不敢再多有奢望。
一步一步靠近那珠光寶氣的金繡龍紋帳,一步一步,震得她心中如海嘯雷鳴,一陣一陣的疼。
“青心!”青心繞過屏風,行至繡金龍帳前,正要掀開遮在眼前的床簾時,帝焜一把拉住了青心的手腕。
不知是帝焜用力重了些,還是青心肌膚細嫩,手腕上瞬時起了一圈紅暈。
“青心,你聽我說。”帝焜腦袋空如一片白紙,青心壓根就不打算聽他說什麼,就算是真能夠靜下心來聽他說話,帝焜也說不出什麼來。
“天君,青心命薄,不顯尊貴。但青心是真心喜歡天君,縱使青心萬般不配,天君大可不娶青心,來此一出,莫不是讓三界笑話青心?”青心掙紮了一下手腕,她本是女體,即使帝焜不用神力,她也掙紮不開他的鉗製。
“青心,你聽我一言!”帝焜聽完青心一番話語,心中緊了緊,萬古不變的金色光鈾忽明忽滅,一股窒息般的疼痛使他的肺死死內縮,擠得他的心,好疼。
“我知道,天君定然和別人一樣,嫌棄於我的本體醜陋難看,配不上天君這般絕世美男子,青心不會哭鬧讓天君難堪。青心隻看一眼這張床榻,看完青心就走,青心自回東海。”青心咬著嘴角,淡淡笑道,隻是眼角眾含著撲閃的淚光,又讓帝焜心疼不已。
那日帝焜應允了她說的婚娶之事,亦是心中對她有所喜歡,青心麵容姣好身段嫵媚倒是其次,她那自甘為下的女子柔情倒是令帝焜心生憐惜,我見猶憐之感深深的撞在帝焜的心房上。
“不,你不能打開。”帝焜鳳眸自開天辟地以來第一次失了那種包羅天地萬物的風度,第一次失了往日純如清風的瞳色。
兩人僵持良久不下,帝焜不願撒手讓她掀開床簾,青心卻非要掀簾內視。
就在此時,帝焜那微微散發華光的窗簾動了動,窗簾上的金繡神龍猶如活過來一般,在窗簾上踏雲而行。
窗簾掀開了,自內掀開了。
雪焱從裏麵探出身子,在青心和帝焜異樣的眼神中下了床榻。
還未等到在外的兩人開口,雪焱便微抬螓首,輕笑一聲道:“姐姐勿怪,昨晚是我不懂事,我這便離去,天君如此在乎姐姐,姐姐莫要與天君置氣。”
話畢,雪焱抬起白如淨雪的玉足,赤腳踩在淨如銅鏡般的地上,在帝焜和青心的注視下,走到栽種雪焱花的花盆前,端起花盆就要往外走去。
帝焜直至現在才如夢初醒,這個有著閉月羞花之容、晦天地之色的女子,竟是那株自己養在玄天宮數百年的雪焱花。
帝焜看得癡了,一時懊惱無比,若是說別家仙子,斷不會出現在他的寢殿內,他怎麼就想不到會是這雪焱花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