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碧海青天夜夜心（一）
【壹】
“你剛剛歎了兩次氣……”蘺夜接過符咒，看著上麵畫著的繁複眼睛，她從雲端墜落地底，很是受傷的垮下肩膀，忍不住問道：“修修師父，你其實……是不是很討厭我？”
“嗯。”他毫不猶豫的點頭承認，似乎還有點驚訝，“原來你知道自己哪裏討人厭。”
蘺夜氣絕，“你別回答的這麼快啊！還有否認一下會死嗎？”
“事實就是如此，我隻是實話實說，不過——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修遠適時的打斷她的動作，並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這一次畫給你的符咒，加上上一次被你浪費的那張，你一共需要付費這個數目，撕與不撕，結果統一。好了，我說完了，你繼續。”
也就是說……她撕的，其實是工錢？
“那還是算了。我想請問，這個符咒到底有什麼厲害之處？”蘺夜訕笑著轉移話題。
“符咒上有‘夢魘之眼’，借助這個，你可以清晰的看到附在你身上的靈的過去。”
可問題是怎樣才能要幽靈離開。
蘺夜指了指鎖骨附近的痕跡，“你看，今早起來才發現，身上的桃花花瓣又增加了，都已經到這裏了，而且越來越癢，像麻疹一樣難受，我可不想這東西爬到臉上來！”
“內衣露出來了。”修遠一臉平靜的說道。
嗯？蘺夜眨眨眼，低頭看看，接著漲紅了臉，迅速將領子拉緊，“不準看！”
“是你自己露出來要我看的吧。”他將眉頭扭成了一個川字，還不以為然的搔了搔脖頸，淡漠的瞥她一眼。
“總之……我是說，也該讓龍蔓枝從我的身體裏離開了吧，我、我可不想整天被個幽靈附在身上……”蘺夜幹咳幾聲找回聲音，總算能正常說話了。
修遠也“咳咳”的裝模作樣的雙手環胸，故意別開視線不看她的臉，“總之……淨靈就是這樣的，過程比較慢，因為要了解前因後果才能讓靈自己心甘情願的離開。這和除靈不同，隻要把靈消滅就好。淨靈是要超度它並令它升天，當然會麻煩一點，這是常識。”
“所以才要她去了解龍蔓枝的過去？”
那又能怎樣？在這之前她也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還差點被那個赤鬼麵具抓走，意外獲得湮滅之刃是好事，但這一切有什麼關係嗎？
“她之所以會附在你身上，一定是認為你能夠幫助她。”修遠頓了一會兒，接著說下去，“你當初是不是說過一些會幫她的話？”
“嗯……好像是說過……”
他冷笑，“看你這張倒黴的臉就知道你是喜歡多管閑事的白癡。”
蘺夜氣鼓鼓，可惜無言以對。
“那就實現她的心願。”
“嗯？”
“今晚借用這張夢魘符咒，你可以在夢裏同她講話，這就是符咒的能力。順便問問她的心願是什麼，想要靈升天，就要讓她對凡世了無牽掛。”修遠被軟下語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垂下眼簾，難得輕聲的提醒道，“既然你曾經說過要幫她，而她看上去又好像很信任你，你就不要食言。”
這種事情，真是……
蘺夜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我會盡量和她認真溝通的，雖然很麻煩。”不過，與其說是麻煩，不如說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才好，因為那個叫做龍蔓枝的女子看上去……總是很悲傷，很悲傷，就像失去了重要的寶物一樣。
蘺夜其實很怕幫不上她，反而會讓她更加難過，盡管她隻是個幽靈，可也不想辜負她的信任。
看著蘺夜出奇的垂頭喪氣，修遠安靜的凝視著她幾秒，最後抬起手用力的揉了揉她的頭。
蘺夜有點受寵若驚的摸摸自己被揉的亂糟糟的頭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慢慢的微笑了出來，心裏麵有種說不出的暖意在一點點的蔓延。
風的聲音，流水潺潺，秋天裏有不斷飄落的紅葉，染紅了映照在水麵上的樹影。
龍蔓枝在女仆的陪同下跪坐在紗簾的這一邊，透過簾子便可以看到同樣跪坐在麵前的龍蔓讖。明明隻是一簾相隔，卻再也看不清彼此的臉。隻要稍微把視線移上一點，就可以看見戴在龍蔓讖束起的發。自從龍蔓讖接受了成人禮之後，就連在走廊裏同他遇到，龍蔓枝都必須要在女仆的多次提醒下打開折扇，遮住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