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令瓚和兩人一起測算了好些日子,才聽明白了兩人之間暗語似的簡稱,比如他們管“房日兔”叫“小兔”,“心月狐”叫“小狐”,那麼“尾火虎”就叫“小虎”了嗎?錯,叫“小尾”。
“為什麼啊?”梁令瓚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尾火虎的星相圖,像不像一個女孩子衣裙長長的的樣子?”閔長澤微笑道,“雅然姐說既然是女孩子,叫小虎多不好。”
這個是冬日的深夜,三人在花廳裏一邊測算一邊觀星,梁令瓚看著天空上的尾火虎,這一瞬間,星辰無比溫柔,向她繪出母親在少女時代觀星的樣子。
原來滿天二十八星宿,都是母親的老朋友啊。
隻是,即便有兩位強助,麵對於整個集賢院的龐大測算力,梁令瓚還是落在了下風。
一月之期轉眼即至,在最後一天的晚上,三人核對這一個月來天象所得,發現隻和《大衍曆》相合十之五六。
這種準確率不算太高。根據梁天年與閔長澤的經驗,《九執曆》也可以到達這個準確率。
也就是說,他們數據不僅無法證明《大衍曆》的出類拔萃,更因為數據相近,加重了《大衍曆》抄襲的嫌疑。
但梁令瓚對著麵前的《大衍曆》已經發了半天呆,兩人誰也不好把這話說出口,閔長澤想了半天,安慰道:“《九執曆》我們再清楚不過,最多也是十之五六,咱們頂多算是平手……”
這個安慰顯然十分牽強,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還是梁令瓚勉強笑了笑:“這些日子,爹和師叔都辛苦了,先去歇息吧,我這邊整理整理就好了。”
閔長澤還想再說點什麼,梁天年歎了口氣,拉著他離開。
花廳裏靜下來,梁令瓚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她看著麵前的《大衍曆》,心上仿佛係上了一塊大石,一直往下墜,一直往下墜,墜向深淵般的絕望。
師父,對不起,是徒兒沒用,不能替你證明《大衍曆》的精準……
就在這時,老吳來稟有客求見。”
梁令瓚微微意外:“這麼晚?是誰?”
“他說是您的同僚。”
同僚?這可是稀奇了。她在集賢院裏那些同僚怎麼會到這裏來?想必是旁人托名吧?她靠在椅內,說了聲“請”,片時,老吳把人領進來。
梁令瓚一怔。
還真是同僚。
此人名叫徐衝,三十上下,是瞿曇悉達手下得力幹將,隻是進門先帶進一絲酒氣,還帶著一絲脂粉香。
梁令瓚對這香味很是熟悉,頓時明白他今夜是藉著留宿平康坊才能在這深夜過來拜訪。
徐衝也不廢話,自懷中掏出一隻油紙包,遞給梁令瓚:“我在這裏不能久留,東西你看看,便知我來意了。”
梁令瓚打開一看,猛然一震,迫不及待往下看,越看越是震驚:“徐大人,您這是……”
“大人不必疑惑,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徐衝道,“如今為免事有漏泄,我還得回去混一混。”
梁令瓚強按下心中激動,深施一禮:“令瓚謝大人。”
“我已說了,我是受人之托,大人要謝,就謝那人吧。”
徐衝說著,告辭,梁令瓚一直送到大門,在徐衝登車之際,忍不住問道:“那人是誰?”
徐衝頓了頓,道:“太子殿下。”
馬車在夜色中離去,梁令瓚在黑暗中站了許久才回頭。
原來是太子……
也對。現在會幫她、能幫她的,也隻有太子,不會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