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當她醒來許久,卻未見他出房門,本想不要理會,心中又有幾分忐忑,快到響午之時,她才決定去敲門。
沒有應答。
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皇甫辰風,你在裏麵嗎?”難道他真的傷得很嚴重?
還是沒人回話。
幹脆推門而入,她瞬時怔住了,地上還可見斑斑血跡和殘破的碎布,而簡易的竹床上此刻正躺著昏睡的他,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之色。
不自覺地走了過去,伸手去探看他額頭上溫度,卻猛地被他抓住了手臂。明蓉一愣,迎上他滿是警戒黝黑的雙瞳。
感覺有人靠近,皇甫辰風下意識地出手,睜開眼看清楚來人,心頭一鬆,手勁也放開了:“是你……”聲音暗啞。
“你發燒了。”明蓉揉揉自己發疼的手腕,蹙眉。
“……你皺眉的模樣很美。”他忽然說道,話不對題,那是在為他擔憂嗎?
明蓉一愣,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不禁酸道:“你現在的模樣很糗!”
“我知道。”皇甫辰風淡嘲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受傷?”
“昨夜問過了,你不告訴我。”她低低道:“而且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如果和我交手的人……你也認識,你就不問問他怎麼樣了?”他若有所思道。
明蓉心頭一驚:“你是什麼意思?”他在暗示些什麼?難不成是她的夫婿察覺到了她的蹤跡,然後追蹤而來跟他交手了嗎?
皇甫辰風冷笑:“如果正如你所想的那人呢?”看著她焦躁的模樣,他忽然覺得惱怒非常。
她眸光變得沉沉,抿唇,不要去理會:“你隻是在嚇我,看我擔心失常,你很得意是嗎?”她隱約明白他講的是誰,可不知道為何,就是明白他隻是故意誘導她!
皇甫辰風搖搖頭,驀然沉默。
明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出去了。
看著她隱沒在屋外蒼蒼碧綠之後,他的眸光很快沉滯了下來,她應該是討厭看到他,才會想要眼不見為淨吧!至少,她從來不掩飾這一點。
頭很疼,體內一片火熱,口舌幹燥,臉色灰敗,昨晚運氣療傷之後,雖然壓製了體仙的傷勢,卻不想……
頹喪地躺回了床上,雙目有些無神。像他此刻這般狼狽的模樣,如果外麵沒有一道鴻溝阻礙了她的去路,她隻怕早就棄他躲得遠遠的。
閉上眼睛,神智有些迷離,分明已經服下了療傷最好的對藥,這副身體怎麼還會如此不濟?忽然之間覺得好累,那是一種積壓多年,慢慢沉澱在心底的乏累。
心情清冷,縈繞著淡淡的無奈,病痛之時,總有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願意去想的,不願意回憶的,總是一波又一波地湧上心頭。也總是在這種時候,疲乏之感不經意地爆發,便會衝閘而出,淹沒了他所有的情緒。
好安靜……
傷口處傳來細密的疼痛,四肢好似被抽幹了力氣,又或許隻是混沌的思緒讓他懶得動彈!
直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甫辰風忽然聞到一股澀苦的味道,越來越濃鬱的藥味,漸漸地縈繞起整個屋子。
他蹙了蹙眉,心頭微微一動,忽然覺得那股難聞的藥味奇跡般讓他全身充滿了力氣,起身,一手握拳放到唇邊,掩住了一聲咳嗽,走到窗前,看到不遠處,她架起了火堆,兩個懸空的罐子,藥味正源源不斷傳來,其中微微夾帶了粥的清香。
此刻的她很專注,不時看看煎藥的罐子,不時用勺子翻攪著另一個罐子裏的白粥,恍惚間,讓他心底萌生了一種陌生卻微妙的感覺,像是藤蔓般,慢慢地爬上他的心,再漸漸滋長開,占據了大片荒野。他並不抗拒這種心情,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也讓他無力抗拒,一直陰沉沉的心好似一下子充滿了瀲灩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