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奔跑在春天的操場,肚皮上的贅肉隨著步伐起起伏伏,腦袋後的馬尾辮伴著節奏搖搖晃晃。鵝黃色的陽光溫暖了我的半邊臉,也溫暖了操場邊的白樺樹林。清風吹過,白樺林嘩嘩作響,繁茂樹冠恍如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流光溢彩。
操場邊的籃球場上堆滿了動感的男生和暴露的女生,他們的張狂的歡呼和犀利的尖叫演奏著青春愚蠢的交響曲。
我叫童謠,一個不配我外貌的名字。大概這種名字更適合那種長相甜美、乖巧可愛、向天抬頭四十五度發嗲的小女生。而我呢,一張土豆臉,一副巨大黑框眼鏡,睡意朦朧的眼皮下,黑眼圈揮之不去。嘴角下癟,劉海全無,若是再加幾條皺紋,便活像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學究。
再看看操場上打情罵俏的情侶,我猛然間明白,原來青春隻屬於那些“漂亮”的人。
忽然,遠處有人向我揮手。那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個子高挑,細眉長目,小平頭一絲不苟,一件棉質的白色衛衣托著他的娃娃臉,讓人感到幹淨清爽、朝氣蓬勃。我的惺忪的眼睛瞬間點亮了,看來青春的餘暉也會偶爾也會照耀到我的身上。
朝我招手的男生名叫江陽,是我暗戀多年的師兄。第一次見到師兄的時候,正是我讀大一的夏天。我們學校有個傳統,就是在教學樓大廳的黑板上出一道難題,能夠解答出來的學生會得到獎勵。大一夏天的那道數學難題,獨領風騷了兩個月。雖然不乏狂妄的挑戰者,但大言不慚的挑戰者紛紛失望而歸。久而久之,那道數學題被傳得越來越神,挑戰者也越來越少。直到一個微風清冷的早晨,解出難題的“愛因斯坦”出現。
當我躋身擠進圍得如鐵桶一樣的人群中時,我看見一個個子高挑的男生正背對著人群,麵對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符號,拿著粉筆不快不慢地書寫。他的手臂隨著書寫的節奏上上下下,鬆鬆垮垮白襯衣貼在他的後背,襯衣的褶皺起伏變動。清澈的陽光透過襯衣,勾勒出略微清瘦的蝴蝶骨。眾人瞪著眼,張著嘴,頷部微微下沉,呆得像木偶。忽然,粉筆聲響戛然而止,他順手一扔粉筆頭,轉過身來。這個人正是師兄——江陽。
“哇——”這是我聽見女生們唯一的感歎。
江陽師兄曾經是學校老師口中的得意弟子,是光榮榜上的驕傲,也是女生們拋媚眼的對象。如今,他正在攻讀邏輯學碩士,還和警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這人有個值得炫耀的優點——臉皮厚比城牆。既然天上掉下個江陽師兄,自然也不能輕易錯過。我花了一年的時間終於和江陽師兄搭上了話。我能認識師兄,將師兄的事跡作為自己侃大山的資本,感覺自己也跟著沾沾光。
師兄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隻是不同的場合性質不太相似:在人前(特別是女生麵前)他是冬天裏的太陽、黑夜裏的夜明珠,在人後(或者是在男生麵前)他則電梯裏的一聲屁、美女門牙上的剩菜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