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見西雅圖(1 / 1)

“尊敬的旅客們,本次航班即將到達目的地B城,請做好準備。祝您旅途愉快。”空姐甜美的嗓音在耳邊回響。巨大失重感帶來微微的眩暈。我望向舷窗外,陽光萬丈

再不是整日陰雨綿綿的西雅圖──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水泥森林,是陽光溫熱的北方城市。往機場大廳走,身邊圍繞著黃色皮膚的麵孔,令我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不再猶豫,抬腳走出機場。

不出所料,我麵前站立著這位為祁家兢兢業業工作了幾十年的老管家,他彎腰,為我拉開車門,輕聲喚我舊稱:“淵小姐,請。”,我微微頷首,向他示意。

車在高速上穩速前行,我坐在後座上,讀手上厚厚病例,急性心力衰竭、冠狀動脈硬化,急性肺水腫、。縱使心裏知情況不妙,看到這些還是心頭一沉。

我輕聲詢問前座,“湯叔,祁爺爺目前情況怎麼樣”

湯叔聞言回頭答我,望我神色,欲言又止。

“祁老,……精神狀況還不錯,淵小姐,此次,拜托了”,我垂下眼眸,半晌,吐出幾字來:“我盡力而為”。

思緒一飛而過,車子停在了軍總醫院大樓下,我下車,做了多年林家家庭醫生的陳院長靜候在旁,身後是一幫主治醫生。

我同他打招呼,“陳叔,幸苦。”

他拍拍我肩膀,一齊向裏走“哪裏的話,哎。。若非不得已,哪會大老遠從美國把你請回來,這邊走”。

14樓的私家病房警衛森嚴,醫療器械運作的聲音伴著醫院裏慘白的燈光像一把把細小的匕首切割著我每一條神經,陳院長推開一扇門,示意我進去,病床上坐著一位兩鬢斑白但仍舊精神矍鑠的老人。

他聞聲抬起頭來看我,隨即大笑起來:“這不是林家丫頭嗎?哎呀,快過來給爺爺看看、”嗓音爽朗恣意,我聽著這慈祥的話語,望著他這位為共和國戎馬一生的將軍如今被病痛折磨的隻剩一把骨頭,鼻子不禁一酸,快步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他攥住我的手,開始像個小孩一樣開始倒苦水,“來來來,林丫頭你來告訴這群庸醫,老子咋子就不能接受這手術了?老子的身體老子自個兒知道,保守治療個鳥!”,又是一番吹胡子瞪眼,我輕笑,安撫他,

“是,是,祁爺爺。但是您還是要好好休息,不要置氣。我現在出去和陳院長商定治療方案,好嗎?”他望了望我,又望望背後一群麵如菜色的醫生們。揮了揮手。

病房外,看著欲言又止的陳院長,我斂下笑容,開口:“陳叔,您認為手術風險太大,不適宜手術,是嗎?”

陳叔及他身後一群醫生俱點頭,神色凝重。

陳院長又接著說“老爺子的身體條件不能負荷心髒移植的風險,我還是堅持保守治療,但。你也看到了,祁老爺子堅持要你,堅持要做手術。”

我沉默良久,末了,說道:“我知道了,各位幸苦。”

我轉身進了病房,換上副輕鬆的笑容,拉過一把椅子,在祁老爺子麵前坐下。

我直接告訴他:“祁爺爺,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樂觀,但是心髒移植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手術存在較大風險,您確定要我做這個手術?”

他換上一副正經麵容,眼眸如一泉幽深古井,望著我,道:“老子這輩子,跟日本鬼子爭,跟國民黨爭,跟階級敵人爭,爭了一輩子,可到底意難平。到死了,卻還是想為自己爭一爭,”

我望著他一雙眼,溝壑崎嶇的臉,閉了閉眼,反握住他的手,堅定的道,“我知道了,您休息吧,我盡快為您安排手術,放心。”我扶著他躺下,

他突然出聲“你奶奶如今可好?”聞言我為他掖被角的手一頓,沒抬頭望他,隻從喉嚨口虛浮出三字。“她很好”

我輕輕關上病房門,關去門內一聲若有若無深重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