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杜聰文心中埋怨地嘟嚷,他曾幫過她的忙,還救了她一條小命,結果呢?她就不是跟以前一樣高傲;隻要一想到她如避蛇蠍般的掙脫他的懷抱,他心裏就覺得不舒服,而且,是她自己摔下來的,不得已,他隻好勉為其難地接住她,誰喜歡抱像她那樣瘦小的女人,全身上下沒幾兩肉……輕盈地令人意外心動,還有那不可思議的柔軟——驚異發現自己的思緒已脫了韁,杜聰文驀然抽緊下顎,刻意地忽略從心底冒出的聲音。
不該莫名其妙地留下她,給自己帶來煩惱的。杜聰文後悔地瞟湯晨星一眼,發覺她又在哼那首她常唱的台語歌,他倏地停住手,不再彈琴——
今仔日風真透嘿嘿頭家的麵臭臭嘿嘿代誌也抹講蓋大條嘿嘿
啊著煩惱甲強要擋抹條,嘿嘿……
今仔日風覺透嘿嘿剩我這顆願頭
嘿嘿代誌是永遠做抹了嘿嘿薪水恕是嫌無夠……
……
突然安靜下來的琴房,隻有湯晨星略帶磁性的聲音,她沒注意杜聰文在聽唱歌,仍自得其樂地小聲唱著歌,還配合歌曲中的“嘿嘿”聲。擺動身體……
看她唱得如此高興,杜聰文捺不住好奇問:“你唱的這是什麼歌?”
湯晨星的歌聲。訝然止住,她僵硬回頭,心裏想,他什麼時候停止彈琴的?該不會又要批評她的歌唱品味,說她沒水準?
“你唱的是什麼歌?”杜聰文又問一次。
“台語歌。”
他捺住性子說:“我知道是台語歌,我的意思是歌名叫什麼?內容是什麼?”
“你不懂台語嗎?”湯晨星先問。
一看杜聰文點頭回答,她眨眨眼,臉上閃過一個短暫而詭異的笑容說:“這首歌的內容是說,有一個呆子傻傻地被一位聰明的小姐戲弄了,還不知道。”
“真的?”杜聰文瞇著眼,不知她的話有多少真實性。
湯晨星刻意板起臉說:“你不相信,幹嘛問我!”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衝嗎?”杜聰文略略提高聲量問。
“我說話天生就這樣,你管不著。”
就不信你不生氣!她實在不習慣最近的杜聰文,好幾次她發現他奇怪地盯著她看,有的時候還突兀地問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有一、兩次,她差點成功地激怒他,可是,在最後關頭又看他咬緊牙關忍下來。
就像現在,他已經像隻恐龍直噴氣了,還拚命做深呼吸克製自己,這實在不合他的本性,湯晨星思忖著。這些怪異的現象,都是從那一夜開始的,換句話說,就是劉小倩出現了以後,他才變得這樣怪異的。
不會吧?湯晨星因腦中突然浮現的想法感到震驚——難道他……看上了小倩,想從她這裏下手?
“不行!”她衝動地說出腦中的想法。
杜聰文正在努力控製自己的脾氣,聽她一吼,猛地轉頭看她——湯晨星眉頭深鎖迎視他,決定跟他把話說清楚:“你再怎麼改變你的個性都沒有用的,我不會改變對你的印象,更不可能——”
“誰說我要改變你對我的印象?”杜聰文臉上出現企圖被識破的難堪。
“你還不承認?平常我隨便說句話,你都能氣得翻筋鬥;現在為了討好我,好讓我在——”
“討好你?”杜聰文高亢地問。
“沒錯,就是討好我。”湯晨星理直氣壯地昂起下巴。
這次,他的怨聲震耳:“我該死的才會討好你!”
他隻不過是想盡量跟她多說幾句話,隻要他能看透她那顆小卻頑固的腦袋以後,他就能擺脫對她的注意;她非得把話說得像他是在追求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