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芝加哥空留夢·執子之手,與子攜老(1 / 1)

一年以後。

我在自家的後院裏請客,鬱金香和熏衣草開得一叢叢,這是我喜歡的院子,過去和傑瑞住的那個房子不知新種了花沒有,賣掉以後就再也沒回去看過,還念著那兩匹馬兒呢。

我今天的客是大衛,他刮掉了大胡子,一身的清爽,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年輕陽光,還多少有些美國男子的毫不在乎和玩世不恭。

“怎麼沒了胡子?”

“啊,哈哈,是我未婚妻想看我沒有胡子的樣子——知道嗎?我現在在申請法國國籍。”他嘴裏嚼著東西,神秘的樣子看著我笑。

“什麼?”我一愣,夾了菜的筷子停在空中,“你未來的老婆是法國人?”

“不是,嘿嘿”他歪嘴一笑,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小照片,“你看這是什麼?”

“天那,”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把剛填到嘴裏的那口菜給囫圇吞了下去。

照片上大衛攬著子秋的肩,站在某個海港,背後是掛了帆的巨輪。

“從開始我就知道,子秋是我要的那種女孩兒。”大衛說,頗為得意的神色,還是把子秋說成子chou。

“可,可,你們怎麼到一起的?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在中國,她在巴黎,你們……”

“不知道,很奇妙,就是在上海剛認識她的那次,我向她要了名片,”他眼神變得很溫柔,讓我想起了傑瑞送我鑽戒的那個晚餐,他看子秋的眼神也是這般的溫柔,“剛到廣州辦公室的時候,正是他們前一個項目做完的時候,我借便休了次假,去哪裏呢?我一個單身汗,嗬嗬,我就想到了巴黎,不對,也不是突然想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一直就有個牽掛,在那裏,在巴黎,於是我就真的去了巴黎,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是一家旅行社,我找到了子秋,她就在那裏,她說她也剛從中國回來,她真的就在那裏,好像在等著我一樣,我真想過去把她抱緊。我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知道了,我心裏放不下的巴黎就是子秋。”他越說越激動,我們都不動了筷子,外麵陽光明媚,照亮了他那張充滿深情的臉。

我突然想起橄欖說過的話,原來子秋帶了一個人的團就是大衛呀!

“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我當然死纏爛打,再後來,就到你這裏來了,嗬嗬,喏——”遞個我一封請柬。

“whoa,要結婚啦!恭喜恭喜啊!”

這個子秋,昨天電話裏還不提,保密工作做到家了。

“誰要結婚了?”大久端了新烤好的牛仔骨出來。

“我和子秋。”大衛高興道,他的表情又讓我回到了傑瑞向我求婚的那個晚上。我心裏的酸直往眼睛裏衝,如果時間能夠倒轉,傑瑞,那個早上我一定不放你走。

這天的下午沒有下雨。

“果子,這些書是我收拾出來準備處理掉的,中文學校可以捐一批,咱們家的書太多了”,大久蹲在書房的地上繼續往外撿著,“哎——還記得這本嗎?”

《浮世花》!怎會不記得!子秋用它提醒我,而大久用它和我挑起話題;嗬,那第一次認識大久的party上,我想討好他,盼自己的字被印到紙上。

“你愛我麼?”大久突然問我,聲音輕澀。

我愛麼?什麼是愛呢?愛著傑瑞的那個我,愛著肚子裏寶寶的那個我還在麼?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愛我的,他在我生命最垂危的時候收留了我,我要愛他,我一定要愛他!

正想回答說“愛”,卻被大久用眼神阻住了,“不用現在答我”,溫厚的笑。

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們排排坐在安靜的後院裏,周圍鬱金香和熏衣草開得一叢叢。

“知道麼?在上海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象到現在的景象了。”落日餘暉照到他的臉龐,憨厚又滿足。

我拉過他的手,淚眼潸潸。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完。

2009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