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1 / 2)

第一個

耽青桐每天早晨6點從床上挪下來,走到一個工地門口敲敲門房,把上一班人揪出來,自己靠在門房的門框上,數著門前經過的日產車輛,算日本鬼子又黑了中國老百姓多少錢。

到晚6點,青桐又晃晃悠悠地挪回去。

工地沒幹完,是家酒店,開工幹了一半就停了,等著另一家主子來買。在這間隙就讓青桐來看著工地,防止哪個昏了頭的來偷鋼件。可惜地段不好,青桐在這就呆了一年半。

青桐爺爺是個摸金校尉,看見有了寶貝孫子像個寶一樣供著。想到自己當年第一次就摸了個價值連城的青銅杯,又嫌取個明器名字晦氣,就諧音給了個青桐。文藝還有祖上的好運。

青桐也繼承了他爺爺的膽識,十幾歲參加訓練,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到了中越邊界打擊毒販。照他自己的話說,他是摸過槍杆子的人,當年殺過的毒販自己都忘了有多少了。雖然如此,但他卻隻服役了三四年。原因很簡單,他並不是個沉著冷靜圓滑世故的軍人,他是個繼承他爺爺的熱血沸騰,胸有大誌的青年。

而當時的青桐並不知道,他的命運和這平靜的工作一樣不會有日複一日地安寧。不久,將會有一場噩夢來臨,一個可能持續他一生的真正的人間煉獄......

象往常一樣,青桐靠在門房邊懶散地數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車流,一輛陌生牌號的本田拐進了工地的邊門,衝著門房奔來,青桐看了看車,走下門房的台階準備製止那輛本田。兩節台階沒跨完,青桐臉色就變了。

那車既沒減速也沒打方向朝直裏開,斜刺裏直接向著門房衝來,青桐心裏"操!"字還沒出口,身體先做出了反應。連續兩個規避動作沒做完,車就直接衝進了門房。

工地為了省錢,蓋的門房本來就是個簡易房,再加上這麼一撞,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房子就塌了,揚起一大片灰黃色的塵土。房頂帶著長在灰塵裏的野草一下砸在了車的上麵。出乎意料,車頂居然沒有被砸下去。

等青桐回過神來的時候,門房幾乎被"推"平了。

"我操!"

這倆字才慢慢被吐出來。

等喘勻了氣後,青桐才想起來車裏的人。又走到那堆破房子邊,準備把車裏的人救出來。這時,他聽到小區外麵有很多人尖叫,跑動,好像還有一點...野獸的吼叫...?

青桐回頭看了看院子外麵,搖搖頭,肯定又有人遊行了。那估計這個人是車要被砸了,昏了頭才衝進來的。

他搖了搖頭,還是先把這個人救出來吧。於是他轉過身,準備救人。

青桐剛轉過身,就覺得頭皮一緊。他感覺他的頭發全部炸了起來。

砸下來的水泥塊洞穿了駕駛室的前窗,門房裏曾靠著一排玻璃,現在,相當多的玻璃碎渣全部衝進了駕駛室。青銅看見車前窗和引擎蓋上趴著一個人,脊柱呈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顯然已經折斷了。那人應該是由於慣性,又沒係安全帶才被衝出來的。

玻璃碎片象鉛筆刀轉鉛筆一樣從各個角度切開了他的身體,青桐清晰地看見,在頸動脈上,玻璃劃開了一條及骨的傷口。

就在那瞬間,青桐就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而這種不正常,讓青桐放棄了救起那人的念頭。因為他開始懷疑,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人。

服役的時候,青桐看過毒販在沒有希望時的各種自殺手段,那些再沒有活下去的期望的人們,往往自殺的那一瞬,會讓青桐驚起一身冷汗。

他真切地見過,一個和他一般大的人在他的狙擊鏡前割開了自己的喉嚨,"血濺五步"。那時,動脈血噴濺出了將近一米的距離。

而現在,青桐背上的冷汗幾乎比那次多了一倍。不是因為血跡斑斑,骨肉模糊,屍橫當場。死人對青桐來說,早已不再可怕。此時讓他感到後怕的,與生命慘烈的消逝截然不同,而是一種他從沒見過的場景。

沒有一滴血。

沒有血從頸動脈那條深深的傷口湧出,那男人身上近百條深深淺淺的傷口中,沒有一點血跡,甚至沒有黑色的膠狀血塊流出。斷麵上隻有一層黑色的血痂,凝結成黑紫色的硬塊。

一眼看去,除去身上的傷口甚至看不出來這是具屍體,但是如果仔細看,屍體像個人偶一樣。雖然大體飽滿,但是皮膚卻沒有光澤,關節上還有極深的裂紋,露出了白色幹燥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