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和段遠洋已經離婚三年了。說起來,他們不算是和平分手的,基本上從他們決定結婚那天起他們就開始吵架,吵到最後,他們見到彼此的麵都已經無話可說了。在這場婚姻裏,段遠洋處處挑溫婉的刺,瞧著不痛快,拔又拔不掉!
他們會在一起,段遠洋始終認為是溫婉陷害他的,所以結這場婚他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要不是肚子裏的孩子逼著他,按段遠洋自己的話說是:“溫婉,你再投胎十次,也做不了段家的太太,我段遠洋的妻子。”
溫婉知道他氣,他委屈,他的人生本來就沒得意過,她卻又攪和進來讓他如此難堪,他怎能不委屈呢!本來有個門當戶對,舉案齊眉的女朋友,卻因為在酒店裏認識了一個不入流的吧台服務生,一場酒醉便讓人算計。本來在當今社會男歡女愛已不是什麼新鮮事,於他段遠洋來說更是如此。可是他沒想到自己遇到的是一個狠角色,一頭就栽進了無底的深淵,他讓一個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懷上了他的孩子。在他還措手不及的時候她單刀直入地找上了段家。
站在段家人麵前,她不盛氣淩人也不低聲下氣,甚至於立在段家大廳裏讓眾人審視她也不戰戰兢兢。一句話讓在場的段家人全部如驚雷棒喝,她說她懷了段先生的孩子,當時在場的段先生有三個,段遠洋的父親段崇山,段家老大段航洋,還有段遠洋,所有人顯然被震懵了,一時都搞不清楚狀況,全部都傻站著。隻有段崇山鎮定下來,拿出長者的威嚴,手中的龍頭木拐輕輕扣兩下地毯,很厚,沒有聲音,可段遠洋心一下就沉沉地掉了下去。
“這位小姐說的。。。是哪個段先生?”
她顯然並不認得在場的人,來來去去掃了幾遍,最後又拿起名片鄭重其事地念著:
“段遠洋!”
段崇山不動聲色又問:
“那你知道哪個是段遠洋嗎?
她大約莽莽撞撞就找上門來了並沒想過有人會這樣問,在三個段家男人的臉上看了許久又在段遠洋和段航洋之間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指向段航洋。那天在場的還有段家的許多用人,他們全都壓低了聲音笑,段家人也是百態盡有,有尷尬,有錯愕,當然最多的是嫌惡。
段航洋輕咳了一聲,說道:
“我是遠洋的大哥,段航洋。”
她知道自己認錯了讓自己懷孕的男人後竟沒有一絲羞愧,隻從容地道了一聲失禮。
段遠洋發誓這是他此生遇到的最離奇烏龍的事,這個女人是他此生遇到的最讓人瞠目結舌的女人,他活了三十年從沒像這一刻這麼丟人過,顯然是一個無恥的女騙子設下的無恥地陷阱,而他既然不明就理地就跳了下去,怒氣驅使他忍無可忍地開了口:
“不要臉!”
段崇山的龍頭拐順勢就打在了段遠洋腿上,擰著眉說:
“老二你還有臉說,先閉嘴。”
緩下臉色來又對站在眾人目光下的溫婉說:
“你先候一下,我跟老二說幾句話。”
溫婉記得當時段老爺子和段遠洋在樓上談了好久,她自己一個人在樓下坐著,段家人好似不怎麼親近,隻有段航洋地上來與他搭了幾句話,段太太則早就避他遠之,從頭至尾她看溫婉的眼神就好像她是強盜,來搶她東西的,而她恨不得把溫婉生吞活剝了才好,又或者把她撕成碎片灑個幹幹淨淨才痛快,段家的用人一個個拿眼角斜她,這個她倒明白,是瞧她不要臉呢!但,那又怎麼樣!不要臉如果能活得好那她連這身皮都可以不要了,更何況是一張臉。於是她理直氣壯,挺直了腰杆坐在大廳裏。
後來,段老爺子叫人來請她上二樓書房,經過一扇半掩的房門時,他聽到段航洋地聲音:
“一個鄉下丫頭成不了什麼氣候!再說老二能就這麼讓她拿住了?不用我和媽動手,想治死她的,老二數第一個。”
從她踏進段家大門時她就知道在這裏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須先把自己當成是一個聾子,除了從容,除了理直氣壯,她別無他法。
進了書房,段老爺子端坐在書桌後,一派儒者氣質,段遠洋坐在一旁的大靠椅上,兩道眉擰得死緊,隻有她站著,像一件玉器,而他們是收藏者,顯然在他們眼裏她是次等品,是他們急著丟掉的燙手山芋。段老爺子開口問她:
“你說你懷了老二的孩子,當真?”
溫婉點頭,但段老爺子卻搖頭:
“我不能信你,私人醫生已經快到了,檢查後如果當真,段家便把你送到國外,你安靜生下孩子後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你!但是。。。如果孩子生下後才知道並不是遠洋的,到時。。。後果你自己知道。”
“要孩子姓段,我便要進段家的門!否則,我生下的即便是野種,我也要天下人都知道是段家的野種。”
話音剛落,段遠洋一巴掌就摑在了溫婉的臉上,力道之重,把她束好的頭發打落了許多,隨著掌風都貼在了側臉上。
溫婉輕輕拭去嘴角的血絲,也不看著段遠洋,倒看著段崇山:
“段老,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下等人,沒什麼好失去的當然也就沒什麼好害怕的。段先生這一掌我心甘情願受著,但,我還是那句話,進段家門才留孩子。”
段遠洋拉起溫婉的手腕,硬要她看著自己。
溫婉瞧見了他眼底的血絲,一條一條地密密織成了網,香一匝匝的小線在她脖子上纏繞,然後拉緊,單刀直入就是想置她與死地:
“在誰麵前你敢擺排場?無非是一自甘下賤的命,信不信我勒死你,馬上!”
說著真要動手,段崇山急忙出聲嗬斥:
“老二,‘安盛’你不要了?現在,老大和你蘭姨就恨不得你弄死她呢!”
段遠洋這才清醒過來,頹然放下已經捏在溫婉脖子上的手。段崇山歎了口氣,語氣中既有不甘又有厭棄但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不過是一紙婚書,一個名分,她要便給她!眼下‘安盛’才是最重要的。”
因著孩子,溫婉最後如願嫁進了段家,嫁給了段遠洋。起先她並不知道段老為什麼會同意,畢竟豪門深海,而她有是一個不速之客,在這其中沉浮掙紮的隻有她,每個站在岸邊的人都不過是冷眼旁觀,甚至於希望她溺死,段遠洋便是頭一個。所有人都把她當不速之客,以至於她對這個家族一概不知。
後來,還是段遠洋在與她的爭吵中道出,原來段遠洋父子和段航洋母子有法律文件上的規定,誰先生下段家的長孫便可以擁有‘安盛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在她找上段遠洋的時候正好是這兩股勢力在爭奪‘安盛’經營權的時候,也是這時溫婉才知道段遠洋是庶出,段航洋和他母親早已有把他們父子擠出‘安盛’的野心。其實,這個法律文件是段航洋的母親張欽蘭提出的,因為那時,段航洋已經結婚,而段遠洋卻還隻是在社交場上到處遊走,她認定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遲早是他們母子的。可不曾想,段航洋離婚了,而且結婚五年並沒有孩子。偏偏這時,溫婉找上了門,段崇山父子為了保樁安盛’而不得不接受溫婉。
於是,她知道了段遠洋的身世苦痛,他六歲就離開了母親進了段家,在這裏除了段崇山沒人容得下他。他被綁架過,在外國留學時被追殺過。而這些事誰設計的,他心知肚明,卻在台麵上,他還是要以親人相稱。溫婉知道這些時,心裏泛起了寒,就像大冷的天裏活活被人剝掉了皮站在雪地上。
可是,他們畢竟不相愛,也愛不了彼此,因為那時他們有太多的心事,段遠洋甚至認為不能和許朱顏在一起,也全是因為溫婉。
他們兩個的結合就像一出狗血的豪門悲喜劇,溫婉為了段家的名望及金錢而段遠洋為了權勢,隻不過是這樣。他們爭吵計較,甚至於猜測算計,可最後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費了彼此的大好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