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紆尊降貴,為了一隻貓兒處置了數十宮人,縱容它去金鑾殿,又親手為貓兒洗浴髒汙的事早已如疾風般傳遍了宮城,誰人都知這位陛下須臾之間又多了一個逆鱗。
連帶著宮中捕殺貓狗的舊俗都沒有人再敢動用,可也不敢輕易放出更多,貓性善妒,他們生怕惹了那位小主子,反倒惹來禍端。
與此同時,每日夜裏帝宸宮上空都會傳來紫金巨雷的轟隆聲,眾人心有戚戚,還在猜想那貓兒是不是妖孽,可每每到了第二日太陽初起時,又是一副紫氣東來的盛況。
宮人不明所以,卻隻敢暗自猜測。
令桑妤詫異的是,每日清晨醒來時,池臨都是早已離開,而那幼貓都是乖巧的盤在她的懷裏睡得正酣暢。
所幸有她親自看著黎兒,也不怕出了亂子,便任由他在這宮中四處遊蕩,像個小精靈一般四處拈花惹草。
不少宮人對貓兒這種小東西都是心有愛憐,也許是帝王的縱容惹的他們不敢對白貓兒有其他心思。
今日晨起,那小崽子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倒是極為不正常,桑妤隻能順著他留下的氣息沿路去尋。
幾個宮人圍在一處竊竊私語,桑妤耳尖的聽到了帝宸宮三個字,一時好奇便湊近了去聽。
那宮人道:“……這宮裏必定是招了妖孽,那帝宸宮上的雷夜夜都震得我不得安生。”
另一人嗤道:“你看看這宮中是死了人,還是各地鬧了災,膽子大了竟敢妄自私傳謠言,帝宸宮之事也是你敢置喙的?”
宮人瞪了那人一眼,譏諷道:“我可沒說什麼,那上空的雷都響了一個半月有餘了,我隻不過是敢於說出來,哪像你們,一個個憋到心裏,還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呢?”
帝宸宮上空、雷、一個半月有餘……
桑妤愣怔在了原地。
明明有她看著,如何還會有劫雷出現,便是有了劫雷,那引動天地的動靜,她如何又會不知曉?
“那雷是何時響的,又是什麼樣子的?”
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梵音般攝人心魄,暗含著說不透的意味。
那些宮人詫異的回頭,隻見那白衣女子仙姿玉質、端華而立,衣裳隱隱泛著細碎的點點金光。
除卻眸中不加掩飾的好奇,尚且沁潤著無上的超脫與悲憫。
宮人腦中一時空蕩,隻愣愣道:“半夜午時……是紫金雷。”
那女子驀然回身,不多時便沒了蹤影,一眾宮人震驚的揉了揉眼睛,恍惚道:“我是看錯了嗎?”
有人道:“你沒看錯,我也看見了。”
“是鬼嗎?”
“青天白日的,哪裏有鬼,許是皇城裏哪家的貴女吧,竟生的這般好看……”
眾人默默散去,心頭那女子的模樣卻是久久難忘,不多時宮中便散出了另一個謠言。
說宮中破天荒的出現了一個極美的女子,又說那位帝宸宮陛下許是要立後妃了。
而當事人卻一無所知。
桑妤直奔金鑾殿而去,她心中隱隱有些猜測,這世間能讓她不知不覺長睡著的人不多。
黎兒算一個,可他再淘氣也不會用術法對付她,如此一來在這人間便隻剩下那個人了。
金鑾殿一片肅穆,眾臣心中驚異,時不時瞄著帝位之上高坐著的一大一小。
那孩子有著與帝王相似的麵容,額間紅痕深邃灼目,不自覺讓人心生畏懼,稚嫩的麵容沉靜,卻道是風華無雙。
而那端肅的帝王,毫無波瀾的將這孩子帶到了朝堂上,手把手教那孩子執筆落字。
眸中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溫柔純粹。
而他們這些臣子似乎從未入過他的眼,那兀自彙報公務的大臣心下訕訕,隻覺如火燒般煎熬,隻盼著自己趕緊說完閉嘴。
桑妤有些愣怔的望著高坐之上的男子,一時竟忘了隱去身形,直直的踏入金鑾殿。
女子白衣純粹,衣擺迤邐間便穿過了立滿眾臣的大殿。
這些日子大臣們已經被磨平了心誌,隻覺心如止水,自以為看見什麼都能見怪不怪。
可結果是向來能淡定唱著獨角戲的文臣也卡了殼,殿中一時寂靜的針落可聞。
卻見那帝王定定抬頭,看向眼前目光滿是探究,又猶疑不定的女子。
溫柔道:“阿妤,池臨回來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