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站在我身邊(1 / 3)

張小山死了,畏罪自殺。

他是從二十樓直接跳下去的,120到的時候他的指尖還在抽動,眼皮微睜,電視上說死狀挺慘的。

我在店裏看新聞,邊打著空調給西西剃毛。

天太熱了,貴賓犬雖然不掉毛,可我總覺得毛茸茸的抱起來特累贅,索性給它剃了個寸頭。

老媽在家大抵是坐不住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著的:“報應!報應!那個張小山就是害死咱娟子的凶手。這就是報應!”

我嘴裏附和著哼哼,心裏卻不這麼想。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報應不報應的還真不好說。張小山隻不過是被算計到頭的棋子,他被吃掉是早晚的事情。我這腦子裏頭像過了電似地一閃,我猜十有八九這事是薛維絡做的手腳。

晚上十點我關了店回家,老媽還沒歇著。她這一個下午疊了兩籃子的錫錠,又去買了點大紅的信封和冥鈔,炒了幾個娟子愛吃的菜,非要明天拽著我去墳上拜拜。

“媽,你煩不煩?”

“嫌我煩,嫌我煩你別投胎啊。”我媽不樂意。

“要去你自己去,我一早還要去開店。”我試圖搪塞她,想不到她一點都不好糊弄。

“開什麼店啦,不就是西西一隻狗,餓一會兒又餓不死。”

“說什麼呢,媽。。。。。”

無論我嘴上怎麼抗議,第二天一早還是陪著她坐四個小時的汽車來看娟子。一路上暈車暈得厲害,吞了不少九製陳皮下去。

娟子的墳買的時候挺倉促的,沒給挑個好位置,隻是在鳳凰山腳隨便給選了個空穴。當時薛維絡對這個地點十二分的不滿意,隻不過他作為一個外人,沒資格插手我家的家務事。距離清明掃墓才過去四個多月,娟子墳頭上的草就又高了不少,從石碑與底座的縫隙中擠出幾朵小黃花來,開得還真燦爛,這種野草野花像我一樣命賤,到哪裏都能紮根。

老媽燒紙的時候,我隻在邊上幹看著。娟子的碑文是我爸親筆寫的:“愛女顧娟娟之墓”,當初老頭子端著毛筆哭了很久,才寫得了這麼一副字,然後找人按樣子拓上碑去。我每次都會想,不知道我死了之後能不能換來這麼一個墓,“愛女”——這個稱謂好像用不到我身上。

媽站在墳前,哭一陣笑一陣把張小山的死訊告訴娟子。

“娟娟你地下有靈,記得要一個一個收了他們,替你自己報仇。”我媽一直是個信佛的人。她總說娟子會收了他們的,隻是時間早晚。我扁了下嘴,這世道誰收誰還不好說。

我們快完事了,一扭頭看到薛維絡。

他穿了件黑色短袖襯衫,手裏捧了束香水百合,走上來的時候神情挺凝重的。

“這麼巧,你們也在。”

我媽收拾了一下墳頭的碗筷和紙灰桶,這才騰出一塊幹淨的地兒給他擱百合:“維絡啊,哎,你這孩子真有心。”

“阿姨,我今天正好有空,所以來看看娟子。”

“好好好。”我媽一連說了三個好,眼圈又濕了。對於她來說,娟子會是一輩子的傷口。

“阿姨,您別太傷心了。娟子在地下也不會踏實的。”薛維絡拍著我媽的背,滿口的安慰。

他頓了頓,借勢轉移話題:“呦,幾年不見,菲菲都長這麼高了。”

原來我在他心裏隻是一個小不點的影子,談不上失望,事實就是如此。我揚了一下嘴角,算是答謝他的奉承。

我媽頓時來了精神:“是呀,這時間真不等人,你看一晃眼的功夫,小菲都畢業兩年了。”

“哦,菲菲在哪裏工作?”

“唉,她這孩子沒個定性,自己開了家寵物店混日子。”

是的,我就是這樣,沒定性混日子。

薛維絡還替我說話:“那也挺好的,女孩子有個自己喜歡的工作就行。”

我低著頭一聲都沒吭,我知道我滿手是血,他薛維絡也不會比我幹淨,這都是明擺著的事情,誰也別裝高尚就行。

“對了,阿姨你們怎麼走,我開車送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