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木已成舟(1 / 1)

“好久不見,你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秦穆雲淡風輕的說出,不露痕跡的鬆了鬆襯衫領口,同時輕啜了口咖啡。柏悅酒店87層大堂吧的一角幽黯的燈光把秦穆的臉打出半明半暗的光暈,卻掩不住他濃眉大眼中燃燒的一簇火光。

但故事的一開始,卻結局已定。

“我想我們不需要寒暄。”徐晞諾深深的望進秦穆眼底,發覺他在眼波的顧盼流轉間,瞬間生硬的避開自己的視線——自他七年前不告而別,而她得知真相後,一切,便塵埃落定。

望著眼前的男人,晞諾的心,卻忽然誠實的抽搐的痛了一下。

隻一下。

秦穆濃密的頭發,已經是那種被刻意打理得一絲不苟的清爽,褐色皮短外套和新式深綠軍裝褲搭配得恰倒好處,亦勾勒出他鍛煉得十分精壯的軀線——那曾承載了她全部的重量——晞諾忽然記起第一次觸碰他時恰是高二那年聖誕前夕,她的腿骨折了,然後每天,是雙十年華的他送她上下學並背負她上下樓。

初時的晞諾,還隻是清澀的少女,短法,厚重的劉海,黑邊框的眼鏡,和剛邁入青春期而異常臃腫的身體。並非隻是秦穆的高大或是英俊令她著迷,更是那時他每次背負她時的眼神的通透坦然直射她心底——某天她忽然開始討厭他的麵無表情,心無雜念,更討厭他對她的無怨無悔,嗬護倍至,隻因為這一切都無關愛戀,僅僅是因為,他是她父親的司機,而那時她的父親,剛剛晉升為副師長。

但這並不妨礙晞諾少女萌動的心從此對他產生一種隱秘的親近的渴望——剛開始,是抑製不住的臉紅心跳,後來每當攀附上秦穆寬厚的背脊,她總是悄悄的貼緊,再貼緊,重疊彼此的身體,跳動他的心跳,再呼他的呼吸。她少女時代的日記中,清晰而羞澀的記載著,那時的她,慶幸自己的骨折,並且每天最盼望的,就是下午放學時他挺拔的身影準時矗立於教室後門。

不管看上去怎樣,從小到大,晞諾的心在軍營四方的天空下就被淬煉得幹淨純粹,也就保留了一份刀槍不入的純真,可忽然間就這樣簡單的整個都交了出去。難以抗拒,日複一日的醞釀中,怎樣的感情,都該漸漸瓜熟蒂落了——何況那時的她年輕得不懂抗拒,天真的以為無畏的付出也是幸福。

僅僅為了同班嫉妒的女生一句“你家兵哥哥怎麼背得動肥肥的你”,骨折一休養好,晞諾便開始瘋狂折磨自己的身體,讓青春期的生活一度在饑餓和嘔吐之間反複上演,三個月便減掉了二十斤......她亦開始遍覽各種時尚雜誌修煉心得:蓄發,摘掉眼鏡,防曬美白——雙眸在消瘦蒼白的臉頰的映襯下,漸漸大得出奇,亮得熾眼——直到有一天,她終於鼓起勇氣硬生生攫住他的視線,然後驚喜的從中讀出驚豔,心疼,和一種竭力壓抑的渴求。

終於,在一次秦穆例行公事的從軍部送她城裏時,她提出要遊車河,然後,在整個途中她都肆意打量他忽明忽暗的臉龐並在講話時故意輕輕觸碰了下他的手臂——他卻心無旁騖。直到最後,車停穩在她家門口時,他的掌心忽然覆蓋上她的手——她的冰冷,而他的滾燙。她沒有抽開,反而緊緊回握住他的,帶著一個羞澀而燦若桃李的笑容。

可惜,牽手是開始,也是末路。

秦穆出身農村,父親早逝,輾轉成長至軍營的經曆讓他長久的飽嚐艱辛生活的磨礪而變得幽深而熟慮。她奮不顧身交付了全部的少女情懷,到心被狠狠揉碎的最後,她才明白,她從來就不曾了解他。

後來的一年,在他們排除萬難屈指可數的幾次偷偷約會中,他最多也隻會在幽暗的角落大力而無言的給她一個短暫的擁抱,總是輕易撩撥起她心底的顫抖後他便毫不眷戀的倏然抽身,而隻言片語更是無關痛癢。她處處隱忍,一如既往的偷偷塞給他情書以表明心誌;時刻掩藏,承受煎熬卻又無法品嚐愛情的甜蜜。無條件的體量他異常的敏感和苦衷......直到後來她了解他離開的真相,她才恍然發現,這所謂的初戀,可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他還從未,對她表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