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汝這些話可不止是說給聶明玦的。
聶家本原的刀法如何,聶家心裏自然有數,隻是如同“顧明”一般直接將這事放在明麵上直接來說的卻是頭一個。
而其言語之間,雖然隻是在說聶明玦的刀法路子若困於先前怕難有進展,以其殘身於同等條件的對手毫無勝算,對於沒了心法支撐的聶家刀法,又何嚐不是這個道理?勸聶明玦不要困於原本的路子,又何嚐不是在勸聶家?
但他話裏明裏暗裏也不是沒有鬆口,說白了,告訴聶家他這刀法實際本就都是斷了手以後才硬生生改了過來另成一套體係,且也是舍了大開大合的路數,求的平衡之道,那就差明著告訴聶家,他能改過來,他們聶家也能再改回去啊!
且他最開始也已經言明,他要教給聶明玦的江澄都已經拿給了聶家,也就是說,所有的東西都在那兩本記錄功法與心法的冊子上頭,聶家隻循著冊子去瞧就是!
“顧明”捏著酒碗指著聶家主,道:“你也莫問我能否留下,不行!也莫問我能否教旁的,教不了!我老頭子就是來找個人托付這身本事來的,我如今隻在問你一次,你願,與不願?問完了,便完了。”
“顧明”兩手一攤,看著聶明玦催他:“你怎麼說?”
聶明玦怎麼說?他能怎麼說?他不是傻子,“顧明”話說到這一步,利害都已經說得明白,於他自己也好,於聶家也罷,說白了都別無可選——聶家哪怕還能有別的選擇,但短期內也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了,而世事卻不等人,聶家也拖不了太久。
而聶明玦自己,他隻這一個最優選——作為他自己,他不願就此平庸,“顧明”同為斷臂修士,他的傳承於他而言幾乎量身定做;作為聶家少主,接受“顧明”的傳承,聶家當前便就直接能有這一個選擇來用——尤其他已經確認,“顧明”如今的傳人,隻他一人。
聶明玦沉吟片刻,起身後撤一步,跪拜叩首:“弟子有幸忝列先生門牆,後必勤苦,不墮先生之名!”
“好!”“顧明”低喝一聲,滿意溢於言表,抬手倒了一碗酒遞到聶明玦麵前,道:“這屠蘇本就是從小輩喝起的,如今老子也是有後輩的了——前頭的不算!你如今先喝一個補上來,喝酒嗎?”
“喝!”聶明玦低喝一聲,接過酒碗喝了個幹淨,又將空碗呈給“顧明”看。
“顧明”爽朗一笑,又親自續了一碗酒倒進嘴裏,環著一圈給聶家的都瞧過,算是見證禮成。
他伸著一隻單手將聶明玦自地上撈起來,拍著他的肩滿目欣賞:“好小子,你倒是個果決的——”
他看著聶明玦意味深長道:“老子這身本事,就都給你了,嗯?”
聶明玦渾身一震,突然就明白了“顧明”的意思,雙膝一彎就要再跪,被“顧明”圈著脖子拉住——
“跪跪跪——哪兒這麼多規矩?你聽著,老子不要你做旁的,你記著老子,給老子立個衣冠塚,到明年起記得燒紙就行,明白嗎?”
聶明玦一怔:“先生……”
聶家主的心下也是波濤起伏,隻是先前不宜開口,如今卻是可以問一問了:“不知先生此言何意?先生不願留下也罷,叫明玦跟著先生也好有個照看啊!”
“行了行了,”“顧明”擺了擺手,道:“我這壽元自己有數,老子就這麼個獨苗苗,他別跟著我折騰了,好好傳承了老子這身本事不比什麼重要?”
這是最後再給聶家人打了針強心針,也是隱晦著告訴了聶明玦他自可隨意教授他人這身功法心術。
“顧明”轉身抬腳離開——
“飯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走了,後會無期!”
江汝就這樣大搖大擺又離開了聶家,聶明玦跪拜送別,其他人畢恭畢敬。
江汝偷偷撇了撇嘴——是比他自己先前預想的打出來要輕鬆許多!
不過師父與師兄交代的他可一字不差都說了,想來任務也是沒問題了的,至於那改過的功法他雖沒見過,可他師父弄出來的,也肯定沒問題——晃一晃,走出了旁人的視線找師父與師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