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軒細述夢中之事,江澄垂首不語。

金子軒便接著再遊說:“且江澄,你如今雖然累於體弱掣肘頗多顧慮也頗多,可那夢裏,你卻並不是如今這樣子的!隻要我們能將這人找出來確認他確實與金家相關,便能確定夢中事真假。若夢中之事皆為真,並也說明你這身子日後總還要有變數,那你如今種種布置,豈不是還要再動一動?我夢中所知已皆盡敘述,金某當真是懷誠而來欲與你聯手,真心話便是因著夢中你能在我夫妻二人接連逝世之後不曾真的架空金淩吞並蠶食金家,反而盡心盡力扶護幼子,江公子為人如此,金某自然合作的放心。以上,不過金某這三兩日所知,現下不知金公子可否告知於金某夢中所見?”

江澄似有心動,眉目流轉,沉吟道“此話不假,隻是——”

江澄微歎,接著道:“隻是怕是要叫金少主失望些許,我所見的也不過是自那孩子滿月起知我身死之時,且病中混沌,我如今所還能記下的也並不算多……”

金子軒最後這話擺明了是在說,他不過睡這三兩日夜裏便知道了這樣多的事情,而江澄對外卻是足足昏睡了有五天五夜,他所能知道定然會更多。

可江澄這後手也不是白得的,他既然已經知道了金子軒都知道了些什麼,那麼接下來,他要讓金子軒知道些什麼,便由著他說了。畢竟金子軒是真的隻是在夢中所見,可他卻是親身所經,如今還有張嘴來胡謅,真假他知道便是。

“……我如今還有印象的,也隻不過就這些事了,最後能記下的便是知道自己死在了……”

江澄神色黯然。

金子軒卻到底年幼,對江澄的說辭並不滿意,掩飾得也並不完美,有些不滿道:“隻這些嗎?你不是足五日餘都昏迷這……”

江澄也沒慣著,回嗆道:“江某又不是去瞧了戲看來的,病重垂死撿了條命回來的,倒叫你金少主失望了!”

罷了又斂了心緒,頹然道:“病重混沌,我分不清到底何時開始能見的這些,又有多久能見。”

金子軒蹙眉,看著這人裹得嚴實的鬥篷與方才微抖著手吃藥的模樣,也知道自己失言,拉不下臉道歉,抿著唇不語。

江澄看了看金子軒,微眯了眯眼,道:“不過——”

雲夢的那個髒東西江澄不想留了,也正好該給金子軒些好處。

金子軒側目,江澄道:“不過與你看見的相同的,在那人回憶裏自己幼時的地方,我瞧著頗為眼熟——金少主,如今秋深了,但雲夢湖水雖未有碧於天,可畫船聽雨眠亦是幸事……”

金子軒蹙眉:“你的意思是他在雲夢?”

江澄辨不清,可那樣模糊的樣子還能有印象的地方,大多也是熟悉的。

江澄搖頭:“我不確定,故此相邀,請金少主雲夢一遊,一探究竟。”

……

金子軒離開了,他給到江漾手裏的玉佩在他手裏轉過一圈,如今在江澄手裏了。

“金少主這是何意?”

“本少主的誠意!”

江澄把玩著手裏的玉佩,眉目低垂。

江濯三人都在他身邊了。

江南問:“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去嗎?”

江澄搖頭,道:“等阿娘過來接吧。”

那信兒的意思,虞紫鳶會懂的——他大病初愈執意外出,虞紫鳶怎麼可能放心?江家現如今所在的地方已經不適合他們議事了,虞紫鳶前來接他回去,江楓眠與其他人被公務絆住,馬車上布陣,卻是個極好的地方。

這邊他的事了了,虞紫鳶會安排好那邊的事的。

“阿兄——”

江漾將手裏買回來的東西獻寶似的遞給江澄,江澄揉揉他的頭,拉他在身側坐下。江南與江濯也給自己找了事做,兩人在棋盤上忙活了起來,嘴也不叫閑著,所幸江濯又布了幻陣,叫人自外看來四人皆是默然,否則怕這湖裏的魚兒都要被吵得起來罵上兩句,引得江漾笑聲連連。

江澄嘴角含笑,不時應上兩句,心神卻在金子軒最後那番話上——

“江澄,我說因你為人故此放心合作,是出自肺腑。你說你隻知身前之事,卻剛好是你與那孩子關係最差之時。可常言道外甥肖舅,他嘴硬這事也是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