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江家眾人回到蓮花塢。雖無嚴重傷亡,卻也有一定損耗,二長老江澈便著手安撫處理。大長老江清雖已於姑蘇扶植傀儡,卻依舊還有諸多細枝末節要處理。

再者,江家內部十數日來雖有江唯暫理,但畢竟不曾真正擔此大任,依舊有不少拿不定主意的事務積壓。況且,江唯的繼位儀式也是該提上日程。

“隻是江唯言明拒絕繼位,隻任少主,將此異象說與四大長老及江家骨幹,消息又早已封鎖,並借懷念宗主之辭,有大量弟子自行把守以防他人闖入。長老們及江家眾人試過多次,至屬下日前方才弄明白,我們可一人或多人同時回到此處,隻是除此時的自己無一人可見,如同不在此界。隻是兩日前宗主身體有恙,屬下卻可替代此時的自己行事,直至宗主脫險。而此時的江南,亦有記憶。經長老們商討決定,江家骨幹弟子皆回此時將後事告知此時的自己,又留有傳音符,以護宗主周全。”

江南說完,便拱手垂頭,靜候發落。

江澄蹙眉,道:“也就是說,蓮花塢出此異象,你們不想著如何處理,反倒是琢磨著如何利用?”

江南不卑不亢,道:“望借此,可護宗主周全。”

江澄心下一暖,終是心軟:“罷了,你們心中有數便好。”畢竟於目前來看於江家亦無害。話音一轉,又道:“那說說藍家的事,不過因我身隕……”你們竟就殺上雲深滅藍氏滿門?

“不過因您身隕?”江南打斷江澄,咬牙含淚,悲淒化山:“宗主可知您在說些什麼!”

江南跪直,直視江澄,悲憤道:“當年江家滅門,是宗主身負江家紫旗,以身為江家搏出一席之地,給了我們這些喪家之犬一個歸處和一盞明燈做信仰;溫家作亂,是宗主將遍地的孤兒帶回蓮花塢,給了他們一個家,教他們江家仙法,將他們從泥裏拉出來;蓮花塢廢墟遍地,是宗主褪下一身繁複宗主服,親領江家上下同百姓一起建屋耕地,重建雲夢蓮花塢;江家百廢待興,是宗主不眠不休嘔心瀝血重振江家……”

江南哽住,淚湧如泉,看江澄亦握著拳垂首去掩滿臉淚痕,用力咽下喉頭的阻塞,接著說道:“宗主遇險衝殺一馬當先,以身為江家矛盾向來不懼死生卻不忍其他人於您前戰損。可您不知,江家上下,皆願與宗主共生死,皆願為宗主生死的啊!宗主您,是江家上下立世的底氣,是江家上下的信仰,亦是江家眾人的底線和逆鱗啊!您怎能如此不在意自己……”

江南匍匐在地泣不成聲,江澄以手覆麵淚濕衣袖。

江南哽咽道:“宗主與我相談半夜,事無巨細皆盡關心,可卻一字不提與您身體相關,您可知道,江家四大長老,百餘家臣客卿,千百江氏弟子,萬千百姓,都還求著盼著,等您回去呢啊!”江南將頭磕在地上,嗚咽難絕。

江澄啜泣難收,心下卻柔成一江春水——他自幼遭打壓忽視,總習慣性將自己放在最不重要的位置;後來年少遭禍,除了他的阿娘和一手帶大的外甥,連他的親阿爹和親阿姐幾乎都毫不猶豫棄他而去,他一麵越發肯定自己不重要,一麵質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故而事發突然,他第一反應便是江家無虞,護住金淩。如今江南卻告訴他,你很重要,你很好,你是我們的神明和救贖,我們願與你共生死,也願為你生死——真真是直擊他心中柔軟。是了,後來那江家,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