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剛下了場大雪,屋頂路麵鋪著白花花的積雪,一腳踩上去留下一個鮮明的鞋印。

小孩們新奇白雪,加上沒父母在身邊管教,放飛自我,打雪仗、堆雪人、滑雪,一個不落。

席嶸修是個臭屁高冷小孩,雙手插兜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玩,全然不參與,別的小孩習慣了他的處事風格,倒也不覺得奇怪。

直到保鏢到學校來接他,他才脫離了嘰嘰喳喳的氛圍,回車的路上保鏢關心他的學校生活,席嶸修偶爾會說兩句,分享他的見聞。

小半年下來,兩人建立了忘年友誼,席嶸修從他口中知道了他妻子懷孕了,半年後會有新生兒誕生。

席嶸修說笑過等他孩子出生,要認個小妹妹,那時候他不喜歡調皮的男孩子,覺得有個安靜的小妹妹陪讀會很有趣。

等他們到保姆車裏,車裏已經暗藏了三名壯漢綁匪,出其不意地把兩人迷暈,帶到了郊外工廠。

席嶸修是被冷水潑醒的,在零下氣溫,瘦小的身體凍得直抖。

一直陪伴自己的保鏢被一群凶神惡煞的野蠻人包圍在中間,從屋頂梁上吊下一根麻繩綁在他手上,渾身隻有一件沾了血色看不見白的背心,和一條深色內褲。

綁匪們腰間別著手槍,卻不給人痛快,手段殘忍,不留餘地下死手,在六歲小孩麵前上演踢打群毆戲碼。

在等待贖金期間,席嶸修的嘴巴被膠帶封住,手腳被紮帶捆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反抗餘地,身心逐漸冰涼,眼睜睜看著保鏢被折磨致死。

這個保鏢就是薑鹽的父親。

以家族勢力來說,席嶸修身邊不應該隻有薑父這一位保鏢,純粹是他母親作妖,要讓假千金薑母丟臉,故意安排她丈夫給自己兒子打下手,讓她認清自己身份地位的卑微。

安排薑父一人給自己兒子使喚,隻為品嚐欺侮的痛快,卻把自己兒子的安危拋擲腦後。

細想來,席嶸修把薑母肚子裏未出生的小孩認作妹妹,不排除是薑父慫恿的結果,某種程度上是對席嶸修母親的一種報複。

席嶸修是席家公子,綁匪圖財不圖命,而保鏢就不同了,席家不會為了一個小保鏢和綁匪鬧翻臉,一條賤命沒了就沒了。

一個人以一種血肉模糊的悲劇結尾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這件事在席嶸修心裏留下深深的陰影。

他把保鏢的死歸結於自己,弱小落後就要挨打,實力不強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在被救出來以後,席嶸修一心撲在家族給他安排的重重考驗測試中,無心玩耍。

他以前並不知道死在自己眼前的保鏢,和偶爾在商場上遇見的薑姨有關係,直到看見薑鹽調查資料裏的父母照片姓名,才把一切串聯起來。

保鏢死亡畢竟是他幼年的事,等他長大了想調查保鏢的家庭關係,很多信息已經找不全了,像是被人刻意隱藏了。

不難理解,這是他母親的手筆,他母親不想他和假千金有關係,更別說在他對假千金女兒有好感情況下,讓他找到對方。

否則,到頭來,她對假千金的壓迫所為報應全降臨在自己兒子頭上,兜兜轉轉,她還是吃虧的那個,她不甘心。

薑鹽不知道席嶸修和自己父母之間有這麼段故事,席嶸修也沒想過告訴她,除了給她徒添煩惱外,沒有任何好處,該彌補的事他自然會做。

席嶸修點亮屏幕,問薑鹽:“想好了嗎?要不要回複裴景行?”

其實第一個找薑鹽的不是裴景行,而是曲流玉,直接找上門的那種,好奇為什麼聯係她不回消息,放學時間也不回家,嚇得他以為兩個人鬧掰分手,自己的生意要黃了。

曲流玉找她是為了公事,他目前不在席嶸修給薑鹽劃定的圈內人選,跟他說薑鹽去外地進修了,封閉式管理,給糊弄過去。

莊園在上京邊緣,可不就是外地,席嶸修倒也沒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