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皇後也是赤蕪倍受寵愛的小公主,她像是一隻墜落人間的天使,無憂無慮,美麗善良。

就是那一次和親大月,毀了所有。

赤蕪勢弱,本以為與大月結親就能得到庇護,赤蕪王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兒送到大月,希望她能一生都在嗬護下度過。

剛嫁到大月的皇後,憑著出色的容顏,一進東宮就是太子妃,那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對皇後也是嗬護備至,的確過了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

隻沒想到是,一心信任的枕邊人,轉眼就朝自己的血親揮下屠刀。

而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立威,震懾朝綱。

皇後的眼裏似有水霧,她看向前方盛開的花團,唇邊溢出一抹苦笑:“是啊,我本是赤蕪公主,可我護不住我的子民,也護不住我的親人。”

她沒有自稱‘本宮’,而是用‘我’。

這一刻,她不是皇後,她隻當自己是赤蕪人,是那個無用的赤蕪人。

眼淚滑落,皇後聲音哽咽:“我這不是病,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懲罰我的懦弱無用,懲罰我苟且偷生。”

她不是沒想過死,可她還有孩子。

作為一個母親,即便再厭世,再不甘,也不能拋舍下自己的骨肉。

眼看皇後如此悲傷,沽酒也跟著紅了眼眶。

那一年,作為皇太孫的他年紀太小,殘暴血腥的畫麵他沒有印象,可是這一路長大,他所承受的苦,卻曆曆在目。

“他們不會怪您的。”沽酒悠悠開口。

皇後隻當這是一個小輩對她的安慰,自嘲一笑:“你這孩子,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怪我呢?”

當年她若是早知道皇帝的計劃,也不至於噩耗傳來之時什麼都做不了。

“我知道的,姑姑。”沽酒定定看著皇後,神色無比堅定,用自己模擬了千萬遍的稱呼叫了聲‘姑姑’。

‘啪!’一聲。

皇後的書簡掉在地上。

趙嬤嬤也驚訝地張大嘴,不知作何反應。

趙嬤嬤趕緊轉身,帶著遠處的宮人退到外殿去,隻說神醫有令,皇後的病因需要保密,不得有外人在場。

皇後是心病,整個皇宮無人不曉。

下人們隻覺得皇後是不想讓人過多知道自己母族的事情,並未多想。

皇後一臉驚詫地看著沽酒,心慌的幾乎呼吸不上來,她極力的想讓自己平靜,試探著問:“你剛剛,喚我什麼?”

真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她想確認一下,確認不是自己聽錯了。

沽酒站起來,麵對著皇後,突然,他‘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認認真真地喚了聲:“姑姑!”

此刻,沽酒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家長,一滴淚從沽酒的眼眶滴落,麵上早已沒了往日的雲淡風輕:“姑姑,我是奕淳。”

百裏奕淳,赤蕪王的長孫,赤蕪王去世之後,太子百裏文峰即位,他便是赤蕪的小王子。

赤蕪被滅之時,小王子百裏奕淳尚在繈褓之中。

這個名字,是王後臨產之時,皇後在家書裏親自所取的名字。

“什麼?”皇後顫顫巍巍站起身,不顧身上鬥篷滑落,一步一步朝沽酒走近,一雙手抖得不成樣子,她蹲下身伸手撫上沽酒的臉,就說為什麼看起來很熟悉。

原來,這就是哥哥的兒子,赤蕪的血脈,自己親侄子,百裏奕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