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是問，如果你的腎與她匹配的話，你願意賣嗎？出多少錢你願意賣？”語氣明顯急切了，而且眼神裏也多了些期盼。
“笑話，我可不願意賣腎，多少錢也買不回健康的身體，況且我現在又不缺錢花……”我被他的白癡問題徹底激怒了。有錢了不起啊，真是的！
沒氣夠，正想再送他一個大白眼，結果看到他臉上的失望，想到人家現在畢竟是傷心之人，便不予他計較。
“其實，還是有希望的，天底下這麼多人，保不齊就有人捐獻啊，願意賣腎的之類的，再不行，你可以找菲菲的家人啊，幾率應該會大一點吧……”
沐澗溪再次轉過來看我，似是要從我身上尋找什麼。
我自覺沒說錯什麼，於是甚大度的回他一個鼓勵的微笑：“希望總會有的，菲菲人那麼好，老天爺不會虧待她的。”
我本想再拍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長者式的安慰，可看了看身高差距，是以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你都不願意，又怎會曉得別人會願意呢？”
“嗬嗬……”我尷尬的笑了笑。“那個……這不是假設麼，況且我們隻是萍水相逢，怎麼可能我的就正好適合她呢，對吧？”
沐澗溪猛的盯著我，麵露凶狠：“難道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看著那麼脆弱的生命，你竟能無動於衷？捐一個腎出來你又不會怎麼樣！”
“我……”
奇怪，我不捐腎就是我沒同情心？你以為這是買豬頭肉呢，你買我個肝，我搭個腎給你做添頭，切，不會怎樣？感情不是割得你的，雖說人有兩個腎，有一個工作就可以了，可是如果一個能正常的話，人幹嗎長兩個啊，做備份啊？像我們這種無產階級勞動者，沒有強健的身體，幸福指數那就是負數。不過看到他嚇人的表情，我恨自己不爭氣啊，這些話在我的五髒六腑裏周遊一圈，推動了聲帶震動了幾下，發出幾個“嗯嗯”的單音節，就消失了。
“嗬嗬，早知道你是這種沒有同情心，又膽小的人，當初我就不該答應菲菲來著一趟……”言罷，甩給我一個大大的背影。
我扯扯嘴角，不是很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便也再沒有什麼心情逛街，跟在沐澗溪的後麵，回去了，一路無言。
回到客棧，自己卻糾結今天晚上沐澗溪所說的話。其實他說的沒錯，我即膽小又沒有同情心。即使我的腎正好可以匹配給她，我也是不願意捐的。
其實，在我大學的時候，確實是要捐給我的一位同學的，當時知道我的以為同班同學急需□□的時候，當時班長就組織全班同學去檢查，希望能幫到她。當時年輕氣盛，想著大家都去，便斷斷不能丟了爸爸媽媽的臉，誰知，檢查結果一出來，我就後悔了，為什麼這麼多人，就我的能匹配上呢？本應視死如歸的我，卻著實擔心害怕了好久。可礙於爸爸媽媽兼顧我祖宗八代的臉麵，我卻做不得那退縮的事情來。彼時，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在手術的前一天，我那同學的病卻忒急了點，便撒手人寰了。
我知道，那時候的同學們在為我那不幸的同學可惜的時候，卻都不禁為我豎起了大拇指。而我，心裏卻似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還暗自慶幸。驚覺到自己齷齪的想法，除了鄙視自己，便更加愛護自己的身體了。是以，這些年下來，自己的專業沒什麼長進，養生之道確實學了不少。
今天，即使知道沐澗溪隻是拿個假設來與我討論，可我還是不能順著他的話隨便擺個高尚的姿態出來，因為我知道，即將躺在手術台上的那種恐懼，至今仍是我的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