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是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
我看到他時,他正揮舞著粗壯的右臂,表示著強烈的不滿:“你們這個心理診所,到底開不開業?當初說好了等三天,醫師就會抽出時間來。好,三天,就三天,我在這裏白白地等了三天,結果呢,又說要等~~~這漢子鬧的動靜著實大,街頭巷尾都有人跑出來看。那一邊還有幾個中年婦女在旁邊指指點點。這漢子卻不管不顧,還要繼續大吵,忽然看到我從輔療中心走出來,就一把衝過來,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醫生,醫生,你可算來了,快快,快來看看我兒子!”然後一把就把拉我走,同時撥開人群,喊著:“讓開,讓開,快點讓開!”
我並沒有向他解釋我不是什麼心理醫生的話,看他模樣,如果我真的說什麼“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心理醫師”之類的話,估計會被痛揍一頓才罷休。帶我過來的米小姐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隻能兵來將擋,忙把輔療中心的大門給關了,跟在我們後頭。被他拖著走,我心中忽然泛起奇異的感覺。
這感覺來得好快,去得也快。還在沉思時,漢子臨時住的旅店已經到了。我忽然想起他*著的口音,依稀有些熟悉,仔細搜索記憶,卻一無所獲。想到這裏時,已隨著他走進三樓,看著他火急火燎地在停在三樓,正要掏出鑰匙,卻忽然止住動作。因為他看到了門縫。
他立即掀開門板,門板重重砸在牆上。他在砰聲中跑進去。房間並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包括門旁的簡陋廁所。然而他依然轉了幾圈,嘴裏碎碎念叨著:“阿業。阿業,快點出來呀,別躲啦,阿爸看到你啦。怎麼不出來?躲貓貓不好玩的,阿爸帶一個叔叔過來啦,我們一起來玩一個好好玩的遊戲好不好?”
到了後來,他幾乎是哭著吼出來的:“阿業,快出來呀,別讓叔叔等了。爸爸求你啦。”
奇怪的感覺不曾失去,反而更加濃厚,但我卻沒什麼頭緒,隻能試圖讓他冷靜下來,抓住他的肩膀,勉力搖晃:”這位大哥,你這麼找是找不到的,你看,剛剛門開了,是不是你兒子跑出去啦?“說出這句話時,我終於把握到到底是什麼不對勁了。
這個時候,米小姐也終於氣喘籲籲地趕上來。她身體彎著,手臂扶在牆側,正巧看到了這一幕:那個看起來威風凜凜的漢子忽然痛哭失聲,軟倒在地上。我扶著他寬闊的肩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場麵非常尷尬。
米小姐走到門旁,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支吾地問:“額,請問,芥先生······這敏感的漢子聽到聲息,以為是兒子回來了,連忙擦去眼淚,直起身來,換上一副笑臉,邊轉頭邊微笑出聲:”阿業,剛才去哪玩啦?怎麼這麼不聽話,偷偷跑出去,害叔叔等了那麼久?“看到一臉歉意的米小姐,漢子臉色一變,勉強壓低著聲,卻還是吼道:”阿業呢?“米小姐被他的可怖神情給嚇壞了,肩膀縮了一縮,但還是向前走了幾步,深吸一口氣,說:”很抱歉······“我說阿業呢?啊~~?”
他一步竄過去,一雙大手捏住米小姐纖細的肩膀,青筋爆開,在她耳邊大吼:“我說阿業呢?你把他帶哪去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啊~~~”米小姐給捏得劇痛,忍不住大聲叫喚起來。從我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伸得長長的絳色小舌以及近乎扭曲的紅唇,一時心潮迭起,心猿意馬。而後清醒過來,大喝一聲:“喂,兄弟。阿業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