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平三十七年。
敬淑太妃娘娘已是強弩之末。
明寧宮,安定殿。
被東方純穠和東方溫婧圍著的於絮晚正半闔著眼睛,一臉安詳。
“母妃,”東方溫婧已然哭成了淚人,“母妃,兒臣是溫婧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溫婧好不好……”
東方純穠則是跪在一旁,也是握著於絮晚的手,神色倒是比東方溫婧的要平和一些。
“母妃,栩哥兒還在圳州呢,怕是趕不回來了,棋姐兒和安姐兒在宮外頭,溫婧皇姐的承哥兒,冀哥兒也都在宮外頭,若你想見,兒臣去請太後娘娘恩典,讓他們進宮來。”
於絮晚動了動手指,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幸福,母妃也歡喜,見不見的,倒不是十分重要了。”
她聲音蒼老,白發無力地搭在她的肩上,“栩哥兒和冀哥兒也算是皇上看著長大的,想必,來日可以出人頭地……”
“已經是出人頭地了,”東方溫婧哽咽著,“母妃,孩子們有孩子們的路,母妃就不要擔心了吧!”
於絮晚驀然笑了,“操心了一輩子,也不過是為著小輩,我很歡喜。”
“母妃,”母子連心,東方純穠知曉於絮晚的狀況,此時正如幼時一般將臉靠在於絮晚臉上,“那母妃盡可安心了。”
“安心,安心,”於絮晚呢喃著,“歌兒,歌兒呢?”
東方溫婧麵露疑惑,看向東方純穠。
東方純穠拍拍東方溫婧的後背,拉著她出了內殿。
池滿歌和遊靜好就在外頭等著。
“母後,禧太妃娘娘,”東方純穠福身,“母妃她,喚你們呢。”
遊靜好看了看池滿歌,對她擺了擺手。
她深知她們二人情誼深厚,此時此刻,她也不忍心打擾。
池滿歌驀然感覺心中一空,虛浮著腳步走了進去。
“歌兒。”池滿歌剛坐在床榻邊,於絮晚就握住了她的手。
“歌兒,你該早些告訴我才是。”
池滿歌一時失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告訴姐姐什麼?”
“告訴我你的從前,告訴我你曾受過那樣多的苦……”
“若你肯一早告訴我,傾我全家之力為你奔走,你也不必再進這見不得人,出不得去的去處……”
“姐姐,”池滿歌蹲下,雙手握著於絮晚的手,“那你怎麼辦呢?”
於絮晚微微睜開眼睛,“自然有別的辦法,況且,我在宮中,也好為你奔走……”
池滿歌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如此說來,是歌兒的錯。”
“自然是你的錯,”於絮晚慢慢開始喘著氣,“若你肯,今日,你定然更加快活。”
“可歌兒是想陪著姐姐的。”
“那有什麼要緊的,”於絮晚聲音微弱,“情分若在,見不見,有什麼要緊的……”
池滿歌淚水漣漣,胡亂點了點頭,“情分在就好,別的,也都不重要了。”
“你已經,騙了我一次了,”於絮晚閉上眼睛,“往後,你就要,好好的,一起,和靜好,好好的。”
“是。”池滿歌跪下,握著於絮晚的手攀上自己的臉。
於絮晚呼出幾口氣,再不見動靜。
池滿歌終於捂著臉,無聲大哭。
流螢和畫屏跪在池滿歌後頭,默默磕著頭。
聽見內殿中鴉雀無聲,遊靜好鬆開了瓔珞的手,癱坐在地。
東方純穠和東方溫婧疾步走進內殿,而後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