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她的衣擺應聲而斷。
傅遐邇看著自己手中的輕紗徹底怔住。
她舉著匕首站在那裏,認真地看著傅遐邇說:“你看我,動作如此利落,要殺一個人多麼容易。”
傅遐邇錯愕地看著殷悅,不懂她要說什麼。
殷悅說:“如果當日,是我殺的季蘭香,那我便知道匕首應該刺入的地方應該是心房或是要命的肝髒。而不會在她身上連刺三刀,讓她在山裏慢慢失血,還有求生的機會。”
仵作隻要驗過屍都會知道季蘭香真正的死因。
傅遐邇不知道這些嗎?
他知道。
他隻是根本都不屑於去為自己爭辯。
他隻是篤定了自己就是那種為了一己私心會去殺害別人的陰險小人。
傅遐邇不需要解釋。
她也不想再聽。
殷悅丟開手裏的匕首看向他:“這一次,我對你真的失望了。不要再來找我。我會厭惡。”
殷悅說完自己最絕情的一段話後,也毫不猶豫地將果決的背影留給傅遐邇,轉身離去。
回府後,崔憐霜見她比出去的時候更失魂落魄,就立刻猜到她定然是在外麵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人了。
比如說姓傅的。
夜裏崔憐霜趁著所有人都睡著以後,悄悄地去殷悅的房中看了一眼。
她果真還醒著。
崔憐霜便輕輕地敲了敲門,看著裏屋的葳蕤問道:“我能進來嗎?”
葳蕤點點頭。
崔憐霜:“是不是還困在傅遐邇的事情裏過不去?”
殷悅搖了搖頭:“我已經放下他了,不想再喜歡他了。”
崔憐霜不解道:“那你是為什麼難過?”
殷悅說:“我隻是覺得,自己沒有將季姨交代的事情辦好。”
如今困著她的已不是傅遐邇,而是季酥。
殷悅愧疚地看著崔憐霜說:“當初季姨在病榻彌留之際,曾將傅遐邇托付給我。要我好好照顧他。可是我現在好像做不到了。我覺得自己對不起季姨。”
崔憐霜笑了笑:“如果是因為這個難過,那你真的大可不必。”
殷悅一愣:“為什麼?”
崔憐霜摸了摸她的頭,把她像自己親女兒一樣抱在了懷裏。
她的下巴抵著殷悅的額頭,低聲道:“季姨將傅遐邇托付給你的時候啊,是因為傅遐邇還小。她怕自己的孩子誤入歧途,又知道傅遐邇喜歡你,才這麼對你說。”
殷悅鼻子泛酸。
“所以呢?”
崔憐霜說:“但是現在傅遐邇都已經長大了呀。他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不需要你千方百計地去哄了。”
“況且他再有幾個月就到了弱冠之年,你也算是達成了你們的的約定。你這麼多年對他的照顧已經夠周到了。季姨知道以後一定會很感激你的。”
崔憐霜低頭看著她說:“季姨那個時候太過擔心自己的孩子,定然沒有想到你此後會因為這個約定受多少苦。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定然不想要你悄然吃這麼多委屈的,對不對?”
殷悅愈發地想哭,眼睫都已經濕潤:“那傅遐邇怎麼辦呢?”
崔憐霜捧著她的臉,嚴肅道:“這就是二舅娘最想對你說的話。你不要隻顧著哄傅遐邇啊。當年你們一起長大,他滿心怨憤欺負你的時候,他確實還隻是個孩子。但你也隻是個孩子而已。”
她比傅遐邇還要小,卻承擔了傅遐邇都未必能承受的壓力。
她也是個小孩,也是哭了需要有人哄,痛了需要有人安慰的小姑娘。但是她太習慣去幫著傅遐邇了。
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都還活在傅遐邇需要人陪的世界裏。
她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做另一個小孩去疼愛過。
這才是崔憐霜最心疼她的地方!
被崔憐霜一語中的說出自己心裏埋藏多年的委屈,殷悅才恍然明白自己當年是有多忘了愛惜自己。
她趴在崔憐霜的懷裏不停地哭。
崔憐霜隻是溫柔地拍過她的背脊:“沒事了,誰還沒有患過一場傷風呢。喜歡一個人就好像是一場病,當你心底願意放這個人走了,這場病就會慢慢好起來了。”
當初崔憐霜就打算用這一番話來解開殷悅的心結,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說出口而已。
今日也是時候了。
殷悅會好起來的。她真的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