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白天，我都有點精神恍惚，工作上也失誤不斷。當我寫一份病曆時，蔣主任站在我身邊冷眼旁觀，我卻一直沒有發現，直到她一把抽走我的筆，嚴肅的對我說：“跟我來。”時，我才意識到，我似乎又犯錯誤了。
主任辦公室裏，蔣主任坐在桌後，示意我坐，開門見山的問道：“小陸，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我聶諾道：“對不起，蔣主任，我.....我昨晚沒睡好。”
“為什麼沒睡好？發生什麼事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你。不要騙我，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也許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最起碼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
我抬頭，蔣主任正看著我，不苟言笑，但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慈愛的光輝。我逐漸卸下心房，醞釀了半晌，才猶猶豫豫的說：“蔣主任，您說，我們醫生的天職是什麼？”
蔣主任眉頭一皺，“你說呢？”
“我，我知道是救死扶傷......可是，如果病人注定是要死亡的，我們醫生的存在感是不是就很微弱？或者說，與死神的抗爭沒有任何意義？”
“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自然不能告訴她我經曆的事，沒有人會相信，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敢確認，那是現實還是荒誕的夢境。
蔣主任觀察了我很久，見我沒有再解釋的意思，歎口氣道：
“小陸，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就是‘救生不救死’。這意思就是，當沒有到達死亡的臨界點，我們醫生就要全力以赴，但一旦過了這個臨界點，就是回天乏術。但這個臨界點，實在難以估計，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都要盡最大的努力，與病魔和死亡抗爭，直到最後一秒。這也許有用，也許就是徒勞，但無論如何，我們要做好本職工作，要遵循希波克拉底誓言，這是一個醫生的職業操守。其他的，你不需要想太多。你隻要盡力，那就問心無愧。”
蔣主任的一席話讓我醍醐灌頂。
是啊，我是一名醫生，我的使命就是拯救生命。就算我無法對抗命中注定的死亡，但卻不能以這個理由來放逐自己。在死亡來臨的前一刻，沒有人知道自己會死，總會抱著活下去的希望。而所有的人，不都是活在希望之中的麼？正因為未知，所以才更需要努力啊！
想通了這一點，我的工作也恢複正常了，但是關於死神的夢境，抑或是現實，總像毒蛇一樣纏繞在我的心頭，讓我不得安生。
我想去找司宸談談。像他這樣的特殊職業，有更多的時間近距離的觀察死亡，也許從他那裏會得到更多的信息？我不確定，但我必須試一試。但我連他的電話都沒有，上次那張名片早不知被丟到哪裏去了，隻能想著周日輪休時去趟殯儀館，無奈那天又被安排了相親......這麼一想，我一個腦袋就有幾個大，鬱悶的直想撞牆。
再不甘心也得去赴約，否則我那彪悍的老媽會一巴掌拍死我。
周日一大早，我就被老媽從被子裏揪了起來，眯著眼看了看掛鍾，還不到七點。
“媽！不是約好中午十一點見麵的嗎？你有毛病啊，這麼早就叫我！”
我不滿的嘟囔著，又要倒下去，被我媽一下扯起來，推著向衛生間走。
“你這個懶丫頭，少給我偷懶，快去洗個澡，好好打扮下！我跟你說，這個小夥子條件相當不錯，儀表堂堂不說，年紀輕輕就是飛宇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追他的姑娘們能從淋漓湖排到海藻灣.....”
我打了個哈欠，“你見過他啊？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再說了，要是他真有這麼好，還用得著相親？”
“人家是剛從美國總部調回來，哪有那麼快就戀愛？再說了，那男孩指明就要找個在醫院工作的，別的都免談。要不是他媽和陳阿姨是多年的老姐們，人家還有心思見你？你要是錯過今天，指不定明天他就給別人搶跑了！熱水我都給你放好了，快點洗，別磨蹭！”
老媽推開浴室門，一腳把我踹了進去。
我不情不願的洗完澡，擦著頭發回到臥室，看到床上整齊的平攤著一條淺綠色的中袖連衣裙，點綴著白色的素馨花，清新淡雅，讓人一看就心情愉悅。我摸了摸布料，柔滑舒適，又去翻吊牌，果不其然，標價將近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