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世以後,她不再相信任何一個人,這不是她對家人的冷漠,這是她對這個世界冷漠,她在這個世界上,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過溫暖,即使自己的母親也隻是拿錢來養活自己罷了,她不是不懂得感恩,她隻是不能輕易將那些話說出口,現在她什麼都不怕了,隻要能活著怎樣的代價都是應該的。她不再相信依靠別人可以養活自己,她要自己生存,要靠自己的那裏活下去。
她從家裏出來了,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除了那張帶有他號碼的明片,她站在路燈下,才看到他的名字叫做江程誌,他一定是一個迷人的男人,不然的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來找他,即使這隻是她作為新女人的猜測,可是一般這樣的感覺是微妙的,可通常又是準確的。她帶著僥幸的心理,因為她不缺的這個男人是否對自己仍舊留戀。她要抓住他,讓他離不開自己,這是她對自己提的要求,她就要付諸實踐。
她將媽媽曾經給她的□□裏的錢全部取出來了,放在了叔叔家裏,她說,在自己的父親最艱難的時候再拿出來,這也算作報答她的養育之恩,這樣就不會再有心靈上的虧欠了。叔叔看著她,像是在看當年的母親,他的嘴角帶著輕蔑,並不做任何言語,她離開了那條弄堂,以為永生不再回來了。
她站在那裏給他電話,對方像是喝醉酒一樣口齒不清,她不知道怎麼辦,似乎所有的計劃都將被推翻。手心裏已經擠出細密的汗,她像是缺氧的魚一樣躍出水麵。隻是想得到短暫的呼吸。
他說,你來,我想你,你快點來。她驚喜萬分,比第一次見到他是都還要高興。隻是不知道去哪裏。看著發皺的名片。直接去了他的辦公樓,那是這座城市有名的寫字樓,隻是他不在那裏。她無奈地想要離開,卻聽見一陣爭吵。
你有種一輩子都別回來!女人的聲音滄桑有力,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好。我絕對不會再回來,不再回來,不再回來,再回來我就……
一輛黑色的轎車離開了,離開之前一個女人精致的臉出現在擋風玻璃後麵,對著不知所措的沈涼川說,如果剛剛是你給他打的電話,你最好帶他離開這裏,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她慢慢地走過去,像是第一次那般戰戰兢兢,她看見他滿臉淚水,卻不見他的眼睛紅腫,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還好嗎?你不是想我了麼,你看我來了。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
他帶她來到一座很僻靜的小區,他的房子在六樓,沒有電梯,他們一層一層地往上爬,他因為疲勞過去幾次停下來扶著牆壁。
你,真是笨蛋,這樣的樓梯就把你難住了。
嗯。他沒有做任何反駁,隻是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最後,他拿出鑰匙,說就是這裏,這是我一個人的家,我很少來這裏。隻是那麼多房子裏,我最喜歡這裏。
她一開始並不能輕易明白這樣的隱逸感情,就隻能選擇靜靜地聽著,她知道,這些話是不需要回複的,隻要聽聽就好,或者,裝做沒有聽見會更安全。
你自己洗漱吧,玩累了,要睡了。他一個人走進狹窄的臥室,留下她坐在漆黑的客廳。她並不害怕,隻是還是緊緊跟著他進來了。
怎麼,你會害怕一個人麼?見她不說話,就又說,其實,我非常害怕一個人,很小的時候,媽媽丟下我一個人去了加拿大,我和她唯一的聯係就是一根電話線,她每個月隻打一次電話,每次隻有兩分鍾,她說,這是培養我的獨立性。嗬,她最後跟一個老外結婚,並再生孩子,她隻是怕我耽誤她的幸福罷了,她的孩子在那裏的得到她全部的愛,而我,像是一個累贅。
他的聲音哽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埋在她的腋下打著寒戰。
乖,睡吧,我在這裏看著你睡。不怕。它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很小的時候,媽媽那樣照顧自己一樣。手下的男人呼吸漸漸均勻了,她也慢慢睡去。她第一次在睡著的時候笑,甚至過去的夢裏都沒有如此甜美。
冬天的陽光,即使看起來很好也還是冷的,就像他。他坐在沙發上並不說話。她不敢走近他,他現在是清醒的,又重新恢複了戰鬥力,他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