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那個折磨我的女人早死,隻留下一雙兒女繼續欺淩我,我覺得爸爸在家裏的日子好像天堂,而爸爸一走,我便瞬間跌落回地獄。’
‘在這個家裏,沒什麼讓我覺得留戀的,我在乎的隻有爸爸,爸爸很忙,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於是,每當爸爸在家的日子,我總是貪婪的膩在他身邊汲取安全感,那短暫的有如煙花般的溫暖,對我來說卻如同維持生命的氧氣,可以撐起我之後獨自呆在家裏麵對暴力時的全部勇氣。’
‘平安夜那天,白天的時候父親告訴我他要再婚了。在那個失落的夜晚,被莫名的恐懼包圍的我就那樣不經意間的走進了那個小區,那一刻,當我看到那個慵懶的倚靠在車邊的英俊男人時,我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他周身散發的溫暖讓我管不住自己的拚命想要向他的世界靠近,他挾住煙的手指和父親一樣纖細修長、卻蘊含著更為深沉的力量,那海水般沉闊的眼眸仿佛能承載得下這個世界上最沉重的擔子,我就那樣破天荒的主動走近了一個陌生人,我覺得他的身上有我異常渴望的安全感,就像是父親最愛喝的冰咖啡。’
‘在我對他仍是一無所知時,便選擇了義無反顧的闖進了那個未知的世界,我很清楚自己如果想要保住家裏的地位一定要找個世家子弟結婚,可是,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了,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使是三餐露宿街頭我也心甘如貽,因為,我看到了生命中最為耀眼的太陽。’
‘隨著接觸的增多,我漸漸的發現了他的風趣、體貼、細致沉穩,我幾乎是為他魂牽夢縈。’
他艱難的闔上日記,眼中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盯著麵前的女人,顫聲發問:“為什麼不一直瞞著我?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要讓我知道這些?”
她卻是分外冷靜的模樣:“我始終在等你想通的一天,我表麵上放棄和你的婚約,可實際上我一直在等待,可是剛才,當你對我說出畫廊的名字時,我知道我是等不到你了,你終是永遠的背棄我了,所以,我總不能這樣愧對自己這麼多年放在你身上的感情和青春,我總要做些什麼來報複一下你的無情。”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臉上卻維持著勝利的表情:“那個時候,我之所以會違心說出取消婚約的話,是因為,我知道,你的心是隨著她的一跳,再也打不開了,我可以接受一個誰都不愛的男人,卻不能接受一個緊閉的心門裏永遠關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所以,三年前我放了手。其實,在她去找你的同一天裏,我便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本想告訴你,最終卻猶豫著沒有說出口,所以當我第二天得知消息時,我悔不當初,為自己的猶豫而害死了一條人命而痛苦。可是,當我看到你沒日沒夜的將自己投入工作時我卻感到更加痛苦,我好恨,我好不甘心,我想我就這樣一直等著你,等著你忘記她的時候和你重新開始,可是,就在剛才你終於讓我確定自己是等不下去了,是你終於讓我下定了我始終下不了的決心。這兩本日記我始終帶在身上,就是為了能在我有勇氣的時候可以一鼓作氣的毀掉你,不要錯失良機。我要讓你知道你的愛情是被你親手扼殺掉的,我要讓你體會和我一樣永遠也得不到救贖的痛苦!”
之後,肖莫雨走了。
很久之後,獨自喝了很多酒的華清秋搖搖晃晃起身,坐進了車子,他瘋狂的踩住油門,恣意的驅車上了高速公路,在曆經一個疾速的拐彎後,雖然他醉了,可是他腦中還有一絲明朗的意識,他看見了前方路邊停修的大貨車,他猛打方向盤,從快車道衝上了應急車道,他刻意的忽略著自己那最後一絲的清明,驀地,他聽到了耳邊的錄音機裏響起了華爾街股市巨幅下挫的播報,他猛地一怔,他知道他該醒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他本來就該是個沒有愛情的男人,從前的他很清楚這點,周旋在紅粉花叢中不過是釋放壓力和逢場作戲,這一次,他放任自己瘋的太久了。在他的生命裏,顯然還有很多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劃破了黎明前的夜空,猶如晨曦的第一縷曙光。貨車司機罵罵咧咧的下來查看車後的動蕩,華清秋坐在車裏,此刻他的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他瞅了眼被撞得掀開的前蓋和貨車癟進去的保險杠,遞給貨車司機一疊紙鈔,輕鬆的笑著:“老兄,咱們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