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陣地上最亮堂的地方莫過於兩軍之間的空地,從距離四行倉庫00米到日軍陣地前的50米,被十幾盞大功率探照燈照的猶如白地一般,纖毫畢現。
除了租界和四行倉庫之間的蘇州河這一麵,其餘三麵斷然不可能會有人再在陣地上出沒。
曾經水在10點鍾左右就離開了狙擊點回到了倉庫,因為日軍采取的新動作,陳運發也沒有讓特戰分隊再次出擊,而是全體在倉庫中修整。
因為,四行倉庫守軍已經麵臨是走是留的戰略性問題了。
如同陳運發憂慮的一樣,在確定四行倉庫的無線野戰電台失去作用之後,果然在入夜之後有人試圖從蘇州河遊過進入四行倉庫。
不過,不光是陳運發想到了,謝晉元其實也想到了,在入夜之後,他就親率從第一連調的一個擔任他衛隊的戰鬥班擔任四行倉庫麵臨蘇州河南岸大樓這一麵的警衛。
在那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中年男子通過繩索進入大樓的那一刻,即被謝晉元親自控製,並壓往大樓中的一間密室,並沒有讓除他和警衛班之外的任何一人知曉。
直到淩晨時,陳運發接到命令,謝晉元要見他,兩人才在已經堵上瞭望孔燈光昏黃的指揮部見麵。
謝晉元臉色灰敗的獨自一人坐在指揮部裏用彈箱壘成的椅子上,見陳運發進來立正敬禮,也沒有一如往常的還禮,而是揮揮手丟過去一支香煙示意陳運發坐到對麵。
兩人互相抽著悶煙,沒有一個人先話,直到謝晉元極為煩躁的將煙屁股丟在地上用皮鞋碾碎,這才悶悶的道:“大發,你料得沒錯,戰區司令部的軍令下了,我部作戰任務已經完成,命令我等於今夜撤入租界,租界那邊高層已經經過協商,可保留武裝,等到時機成熟,我等可返回軍中繼續和日寇作戰,而日軍那邊也同意任由我等退入租界,你意下如何?”
陳運發似乎早有這個預料,目中精光一閃,沉默片刻:“長官,您是四行倉庫最高指揮官,一切由您做主,您若願遵守軍令撤往西方租界,我等,無話可,尊令而已。不過,我和我的弟兄們恐不能和長官以及您的弟兄們再並肩作戰了,我獨立團全軍已經修整完畢欲進軍淞滬。先預祝長官憑此一戰之軍功,青雲直上,他日未嚐不可為一軍之將,在抗日戰場上再顯風采。”
“大發,你不必相激於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謝晉元自從軍那一刻起,也從未將軍功建立在弟兄們的屍體之上,尤其是對日戰場,自五年前的淞滬到今日之淞滬,那一次我謝某人不是身臨一線和弟兄們並肩作戰?”謝晉元的目光中隱約中有淚光閃動,嘶聲道。“這一次,謝某更是將四行倉庫做為某之墳地,隻要能激起我全國全民族抗戰之決心,縱算一死,亦是某之所願。眼看,火種已經點燃,租界我國之民眾正受此激勵。。。。。。可是,戰區軍令已下,謝某身為軍人,必得以服從軍令為職。你能不能告訴我,此二者我該如何抉擇?”
“長官,軍令對於軍人來,實是無法抗拒之存在。”陳運發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陸軍中校兩鬢染上的點點斑駁,眼中閃過一絲敬意,但口中卻道:“但,相對於國家和民族之命運,不合理軍令與之相比,孰輕孰重?”
透過白由標語中傳過來的情報,浪團座的命令就一個字,“拖!”
陳運發明白,浪團座的意思是拖延四行倉庫守軍撤軍的時間。
仗打到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明白,四行倉庫之戰的意義已經不在於是否能守住這塊陣地,而是堅守時間的長短,抵抗的越久,這顆火種點燃的火就會越旺。
一支孤軍,孤懸於大軍之外,沒有後援,沒有退路,堅守於強寇的槍林彈雨之下,這個令人熱血憤張的故事足以點燃越來越多血還未冷的中國人心裏的那團火。
“國家和民族的命運!軍令!”謝晉元一時間也陷入沉思。
顯然,這正是他內心人交戰的理由,隻不過再度被陳運發明明白白擺在他的麵前。
“更何況,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西洋人絕對會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陳運發篤定的道。“因為,他們背後的日本人,卑鄙無恥至極。”
“何以證明?”謝晉元目光中多了一絲希冀。
如果陳運發能證明,正好給了他一個偏向另一方的理由。
“日本人被我們斃傷如許之多,那會輕易放過我等,既然是他們出的鬼主意,那他們定然會趁我等離開倉庫大樓掩體對我軍實施攻擊。”陳運發自信的道。“不如,讓我們先試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