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無盡,星光雖璀璨,可怎麼看,還是有些陰暗。離開了秋心住所的小偉,在夜色中好像鬼魅,時隱時現。
秋心的家,位置很偏僻,白日裏就少有車輛來往,更不要說這樣一個午夜了。
夜風冷,如霜寒。
沒有路燈的馬路,總是這般寂靜、默然。
走走停停,與其說這是在放蕩自己的寂寞,不如說,他在欣賞這稍有的景色。
小偉的心,很靜,很平靜,好像一灣水,停止了流淌;自從做了律師,自從他走出春都的那一刻,好像再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好靜,他覺得隻有安靜下來的男人,才能更睿智的看待一切。
男人是沉默的狼,享受孤獨,卻不能走出對家的保護。
男人是折翅的鷹,縱使傷痛徹骨,必須落地,也一定要在最高的懸崖,哪怕飛去的過程中便已摔死,可是它的頭,一定要對著那山崖的方向。
舅舅當年,對他這麼說,而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小偉一步一頓,好像腦子裏再思考著什麼,也好像木訥的出了神,總之,他的心一定不在這漆黑的路上。哪怕,他的人,就在這。
午夜中,少有人會在路上遊蕩,而這般漆黑偏僻的地方,更是顯得荒無人煙。小偉應該是孤獨的,他的名字,林毅偉,就是孤獨最好的寫照。可能,他的名字就已經注定了他的一生。
他其實有時候,會厭惡自己的名字,可是,那又能怎麼樣那?
有人說名字隻是代號,可名字也是家人對你的期望,你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方式,可是你卻不能動搖家人對你的期望。
就是這樣一個情景,就是這樣一條路,就是這樣一個孤獨卻挺拔的背影;在今時,卻找到了一個夥伴,雖然陌生,雖然兩不相知,雖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可是在這樣一個情境下,不覺得填了一份溫暖嗎?雖然,這份溫暖隻是暫時的,甚至隻是一個瞬間。
走出了這條路,便又是陌路。
小偉的步伐還是那麼緩慢,而另一個背影卻以逐漸追上了他。那是一個瘦弱的身影,佝僂著身體,帶著帽子,看不出男女,隻是他的腳步很快,非常快。
好像趕時間去做什麼似的,也好像是一個迷了路卻不好意思開口問路的人,在這漆黑的地方,盲目焦躁的尋找,雖然,這個地方,本就沒有可以讓他問路的人。不消多時,兩人在一個刹那並行在了同一條線上,可能是人多額感官直覺吧。
小偉不經意的扭過頭,看了那人一眼,而那人竟也好似默契一樣,與他對視在了一處,刹那,隻是一個瞬間。
那瘦弱的人,超過了他,留下一抹微笑,真誠溫暖的微笑。
小偉想要回複,可那人,卻以將他落在身後,與他漸行漸遠。
這就是,路途的樂趣,也是人生的樂趣,你不知道會在何處得到一份慰藉,同樣也不知道,這一份慰藉會在哪一個瞬間,離你遠去。
陌生人,終究是陌生人。他對你的作為,可能是出於禮貌,可能是出於真心;但不論如何,他們隻是過客,匆匆而來,匆匆而過。留給你一份記憶便是緣分,留給你一抹難忘便是榮耀,留給你一個刹那的歡愉,便是幸運。
小偉,還在走,他的步伐比較之前快了些,卻也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他的漫步,那孤寂的身影,像極了一個人。
準確的說,該是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父親,體態,身高,與之幾乎一模一樣。而另一個,卻是他舅舅的一位朋友,當然,他也稱其為舅舅。
那是被奉為神鳥的人格下,所誕生的人。那是一個他陌生的人,隻不過,在他的記憶裏,那是母親對他講述最多的一個人,甚至,他的故事,已經超過了他對舅舅往事的了解。
一個孤高的悲劇。
這是對那個人的定義,那是一個應該活在武俠小說的人物,現實社會上本不該有這樣的人存在。既然他出現在不適合的環境,自然,最悲情的結局,便是他最好的歸宿。
雖然,長輩們都這麼說,但,沒有親眼見過他的小偉,卻不能夠認同長輩們的定義。
他覺得,無論是在小說中,還是在現實社會,那個人的結局,一定,是一樣的。是相同的。道理很簡單,因為他那樣的人,本就不該生存。
可能是因為小偉對那人的陌生的吧,他沒有見過他,更不要說,與他共同生活了,而恰恰正是如此,小偉對他的定義可能是最準確的,因為他的角度是最客觀的。
雖然長輩們的話很讓人信服,但也不排除他們不同的個人情感因素夾雜在其中。
任何個人情感因素都會影響到對事物的最直觀定義。這是一個不會變的定律。
那人,孤高、冰冷,但隻要一個微笑,給你的感覺,甚至可以融化冰雪。
小偉的背影便是如此,蕭瑟、冰冷;與他的職業歧視不無關係,律師嗎,除了秉承的良心外,就是一個不分好壞,拿錢辦事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