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們去看看吧。我,在家等你們電話。”
等家人都離開了,我在書房裏,寫著嶽鵬舉的《滿江紅》打發時間,在此之前,我打了一個電話,同時也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打出去的電話,是給孔沐林的,此時他早已經回到台、灣多年,繼承他爸爸的身份和企業,我告訴他,要他親自到春都來一趟,越快越好。
我接到的電話,是一個陌生人打來的。在這個電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他這麼個人存在,接到電話之後,我也並不覺得他和普通的陌生人不同。我們之間的對話很簡單。
“是,白老先生吧?”
“.......”
“這是你欠我的,現在兩清了。”
“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一個親眼看著爸爸被人撞死的孩子;很可惜你沒看到那一幕,其實,我也不想讓你看到,畢竟,你已經老了,我不想把事做的太絕。說到底,我沒有你那麼狠。”
電話掛斷後,我竟有種說不出的釋然,但更多的,是自嘲,是自責。
我做的孽,為什麼每一次都要懲罰在孩子的身上?我做的孽,為什麼我就不能有一個承擔的機會那?
真的,這才是報應,真正的報應。
不久,秋心會來了,她帶來了最好的消息,孩子傷得很重,但是沒有生命危險了。聽到這樣的消息,讓我暗自慶幸。看來,那個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沒有我狠。或者說,他隻是想報複我,並不是真的要讓孩子去到另一個世界。
柔柔他們都在醫院照顧孩子,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把剛剛的接到的電話內容,告訴了秋心,她的臉上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怨恨,而且這種怨恨是針對我的,我感覺到她眼神中的殺氣,但隨即,她長歎了一口氣,問我說:“你打算怎麼辦?”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沒打算怎麼辦,我不想再作孽了。”
“那孩子們那?你還打算讓他們在春都嗎?”
“不讓他們在春都了,我給沐林打電話了,一個月之後他來春都,把孩子們還有公司的一切,還有你,一起帶去台、灣。那邊他會安排好。”
“那你那?”
這是我最怕回答的問題,但今天,我知道我不回答的話,秋心,一定不會放過我。
“我?”點起一支煙,深吸了一口:“我離得開春都嗎?我要呆在這,我生在這,長在這,祖宗在這,家在這,我一輩子都留在這了,我走的了嗎?就算是我人走了我的心走得了嗎?秋心,你看看,就在咱家院後的山坡上,海東青就埋在那!我的愛恨情仇,恩恩怨怨都在這,你說,我走的了嗎?哎,我想把我的恩恩怨怨,我的回憶,都留在這。我這一輩子是不可能離開了。你跟他們一起走吧,我不相信在那個地方,還有誰能傷害到你們。”
秋心聽我說完,她竟然笑了,笑的和當年我與她初識的時候一樣,坐在我眼前的她好像又變成了曾經的那個讓無數人混親夢繞的女子,好像又變成了當處陪我走過風雨後,依舊笑麵如花的女子。
秋心坐到我的身邊,奪過了我手中尚未燃盡的煙,按滅在書案上。我眯著眼睛看著她,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很快便給了我答案。
這個答案很簡單,隻有三個字,千言萬語都不及的三個字。她一隻手摟著我的手臂,輕輕的,說:“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