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就看見酒樓的牌坊前,一大群人穿得袍乎套兮,在那裏擠得人頭湧湧的翹首期盼。為首的一名老人精神矍鑠,拄著一根龍頭拐杖,紋絲不動的屹立在寒風中。
“乖乖。咱們的麵子可是大了去了。老爺子親自來迎,唐人街清場,這待遇可是沒挑剔的了!”隨著視距的拉近,等看清楚長相後,後座上的秦漠忍不住咂舌道。
看到這輛掛著東北軍軍牌的轎車迎麵駛來,寒風中瑟縮著的人群沒來由的就是嗡的一聲。所有人的搖杆都挺得筆直。緊了緊,簇擁著中間的司徒美堂,滿臉都是得償所願的滿足和欣喜。
“東北軍第三軍團第四軍軍長、後生晚輩秦定邦,見過諸位前輩!小子不才,勞諸位前輩親自出迎。失禮,失禮!”不等副駕駛座上的沈濱下車開門,秦漠搶先一步開了出門,端端正正的敬了一個軍禮。西式拍巴掌表示歡迎的習慣,還沒傳播到唐人街。這些從前清時期就來到異國他鄉討生活的老人,就這麼雙手垂立,簇擁著中間的司徒美堂。誰也不吭聲,肅然的在寒風當中作揖。
“秦將軍。大駕光臨,蓬蓽生輝!致公堂上下不勝榮幸,這裏都是堂口裏的兄弟。都是華僑子民。今日都是過來瞻仰徐大人風采。將軍日理萬機,老頭子本不該冒昧打擾,但致公堂上下仰慕將軍風采已久。老頭子不恭,先有占將軍,請設家宴,替我們海外僑胞為將軍接風洗塵。將軍請!”生於同治七年(1868年)。老爺子這回已經年過六旬,垂垂老矣。但整套禮節卻是一絲不苟的堅持做完。
“使不得。使不得,老爺子。同請,同請!老爺子一生奔波辛勞,為的為非就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海外華僑和咱們也是同根同源的兄弟,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見外!”平行時空中,遷都重慶的光頭遇上這位老爺子,都要執晚輩禮,親自攙扶接送。秦漠自然沒有拿大的份,搶先一步,攙著老爺子的胳膊,躬身彎腰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
“好,一起,一起!今天就是家宴,家宴,!”愣了愣,感受著胳膊上的力道,老爺子頓時胸懷大暢,大笑著招呼道。
作為唐人街最大的酒店,這家致公堂名下的酒樓絕非浪得虛名。宴會大廳麵積大的嚇人,上等的紅木桌椅和精貴的土耳其地毯,壁頂上還掛著仿古式的燈籠,中西合璧倒也別有一番韻味。酒樓的掌櫃為了今天這頓飯,算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溜煎炸炒十八般武藝悉數上陣,就連席麵上的冷盤都是酒樓裏掌勺大廚操辦。酒是上好的陳年黃酒,裝在青花瓷的酒壺裏,不待品嚐已經是香氣四溢。大廳的角落裏十來個機靈伶俐的棒小夥收拾的利利索索,躬身垂首準備上菜、斟酒的伺候著。
“好家夥,看來小鬼子在山東就沒討著好!乖乖,正兒八斤的佐官軍刀!甲午年那會,da子幾萬大軍也沒見著繳獲過一把!”
“叼你老mu,那da子遇到了小蘿卜頭就知道跑了哦!將軍可係在濟南和小蘿卜頭正麵杠過的哦,兩個師團,小5萬人哦!”
“叔父,這份禮可重了,小鬼子家傳的武士刀!瞧這成色少說也就幾十年光景,這可了不得!”賓主落座後,滿座人把玩著那十來把佐官刀,議論得興高采烈,南腔北調的聲音此起彼伏。看著身旁喜形於色的部下,再看看那十幾把烏沉沉的軍刀,司徒老爺子自己也是笑得合不攏嘴。看秦漠的眼神也格外的熱切,眼神中頗有一番後生可畏的快意。
“打從光緒七年離家,老頭子幹過幫廚也幹過水手,推著小車沿街叫賣也不是沒幹過!嘿,做了一輩子的買賣,就今天這一樁生意,最帶勁!好家夥,一頓飯換了十來把鬼子軍刀,還都是貨真價實的佐官,賺大咯!秦將軍,這一杯老頭子敬你,濟南一仗幹的漂亮!”菜還沒上,氣氛已經迅速的活躍開來。老爺子自己斟上一杯酒,挑著大拇指,笑眯眯的起身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