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下場
輔導員宗老師帶著一大群人地趕來了。牟冠豐主動挺身解釋,稱是壓力太大,一場誤會。
山帆一言未發,獨自來到祁曉珀的女生宿舍樓下,打了電話。
“洗漱完了我就下去——”祁曉珀道。
黑暗中山帆看著颯颯楓林。他與祁曉珀之間的氛圍就如同這深夜裏楓葉。無論你從哪個角度、多遠的距離去觀察,都是一團黑暗。但是,隻要有一點光芒,你就會發現楓葉紅的是多麼燦爛。
這是一種沉默的感情,用任何語言描述它都是對它的褻瀆。這種神聖建立在兩個青年男女共同貧窮的經曆和兩顆一樣不向命運屈服的心和大量沉默的努力,還有一種恪守本階層感情的‘紀律共鳴’和‘紀律敬意’:有錢財有地位的異性決不去碰,不論那人有多麼優秀和吸引人。
有人質疑:為什麼要這樣?原因就是:什麼也不為!
新生每人三分鍾自我介紹的時候,有一個人是這麼說的:
我叫山帆。
有一個女孩是這麼說的:我叫祁曉珀。
隻有這兩個人隻用一句話介紹自己。從此他們開始沉默地相互注意,沉默地相互了解,沉默地相互關心。他們兩個都在有意無意小心維護這種沉默。
茫茫人海,任何人都需要活著的證據。
這沉默就是這兩人的證據。
這證據不容踐踏。
祁曉珀下來了。
山帆抓住她的手,把她帶到楓樹林下的長凳。路燈昏暗,兩人坐下,開始沉默。
祁曉珀一捋短發,打破沉默道:“第一次你抓我的手。”
山帆沉默。
祁曉珀笑了,露出兩個酒窩,道:“我謝謝可冉!她死了你終於想起了我!她——”
山帆沉默。
祁曉珀一字一字地尖叫道:“——死得好!”說罷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山帆一把抓住,拉她坐下。
山帆轉過頭來,直視祁曉珀,道:“祁曉珀......”
這一刻祁曉珀的臉龐被燈照的很分明。她的臉有一點消瘦,但兩隻大眼睛充滿濕潤的靈性。她緊咬嘴唇,左臉淡漠、右臉緊張。無論表情怎麼變換,這張臉始終沉靜,那是長久不屈的沉靜。就是這沉靜吸引山帆。臉龐背後的東西,他從未了解。點到即止。不點,他受不了;往深了去,他拒絕自己那麼想、那麼做。因他還未能證明自己確有抗擊命運的能力。
這就是山帆的骨氣。
像現在這樣對話,從未有過。
現在他卻近距離麵對麵盯著她,平靜地說:“祁曉珀......我曾經喜歡你......”
“......現在我仍喜歡你。”
祁曉珀一愣,莫名其妙的流出兩行清淚,好像什麼東西被人活生生撕了、劈了。
又是一陣沉默。
祁曉珀淚水不停,再次打破沉默,尖聲道:“現在你想怎樣!”
山帆道:“就想和你坐一會兒。”說罷大手輕輕一攬,讓女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祁曉珀沒反抗但很不習慣這種從未做過的姿勢。不過她以驚人的適應性立即調整到了最佳角度。不過眼淚越流越多。最終她又尖叫道:“——我嫉妒她——”
平時祁曉珀的聲音溫婉低沉,說話連續;今晚卻全是尖叫,惜字如金。
山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