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地震(1 / 2)

上川省,羅家寨,羅家寨小學。

下午兩點,太陽正晃眼。塵土飛揚的操場上,十幾個髒兮兮的小孩正在踢一個填著幹草的豬膀胱。這是他們的“足球”。這種“新奇”的運動還是他們的支教老師韓非帶來的。羅小寶是個殘疾孩子,右腳有點跛,一臉笑意地看著同學們玩鬧。精神生活匱乏的農村孩子們很容易滿足,這樣劣質的玩具就能讓他們臉上綻放出純真的笑容。

羅家寨處在一個偏遠的山坳裏,四麵環山,生活落後,交通不便。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離開這裏,並且不再回來,哪怕在外麵碰得灰頭土臉,也不願再踏進這個山坳一步。於是羅家寨現在隻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還有一小部分青年

韓非畢業於一所名牌高校,然而,985的*並未給他帶來什麼美好生活。幼時父母離異,母親帶著他改嫁。繼父嗜酒如命,對韓非從不過問一句。大一時母親病逝,韓非便隻能靠自己半工半讀生活。畢業後,沒有關係沒有門路的韓非處處碰壁,於是申請到山區支教,希望支教經曆可以對自己將來有一定的幫助。現實的挫折沒有讓韓非變得怨天尤人,反而讓他變得堅強樂觀。

此時,韓非正蹲在學校後麵山梁頂的一塊大石頭上給哥們兒董超打電話。山裏信號不好,韓非隻能上來找信號。

“大超,你就甭操心我了,我現在在這兒支教,將來我履曆上也是挺光鮮一筆啊。別讓你爸落那人情。”韓非笑嗬嗬地說道。

“小四兒,不是二哥說你,你太天真了,你支教過能怎麼樣?沒關係你肯定找不著好工作。”董超的大嗓門兒震得韓非耳朵發疼。

“我說真的,大超,別麻煩伯伯。我不怕苦,什麼活兒不能幹啊。”

“小四兒,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哥哥說句不好聽的,你的情況哥兒幾個知道,那我爸不就是你爸麼?行了行了,不許強了,就這麼定了啊,工作的事我給你想辦法。”

啪的一聲,董超火急火燎的掛掉了電話。

韓非無語的拿下手機,一個人蹲那兒傻笑了一會兒,嘴上不說,心裏非常感激自己兄弟。

這輩子有這樣交情的兄弟,值了。

站起身拍拍褲子,韓非步伐輕快地下了山,走向操場。

羅家寨小學現在隻剩下十幾個六年級的孩子了,全寨隻有這一所學校,其他孩子要麼跟父母去打工,要麼考到了縣裏,要麼輟學務農。在羅家寨人民眼裏,識得幾個字就夠用了,不必勞心勞神求學。再過一個月,這十幾個孩子們也要畢業了。韓非也就要離開這裏了,所以他大學時的室友們都努力要幫韓非回城後找個好一點的工作。

兩點二十上課,韓非拍拍手喊操場上玩兒瘋了的孩子們回教室讀書。

羅家寨小學隻剩下韓非一個老師了。站在講台上看著台下認真讀書的孩子們,想著一個月以後就可以離開這個落後貧瘠的山坳,韓非心裏除了欣喜以外還夾雜了一些不舍和傷感。歎了口氣,撿起講桌上的土坷垃轉身準備在黑板上板書。

兩點二十八分,板書完的韓非正打算讓孩子們安靜開始講課,突然間,整個教室都搖晃了起來,土塊嘩啦啦地掉了下來,孩子們驚叫著摔在地上。韓非手扶著同樣搖晃的講桌,愣了一秒鍾後嘶吼道:“地震了!快跑!孩子們,快往出跑!別磨蹭!快!”

教室是老屋子,搖搖欲墜。韓非雖然離教室門口最近,但他沒有一個人跑出去,而是撐著門框叫喊著讓孩子們快走。孩子們驚恐地跑出屋子,韓非正要跑出去,卻看到羅小寶一瘸一拐地跑著,還來不及逃出。

地震持續的時間很短,但破壞力驚人。房子已經要塌了,一根橫梁正砸下來。韓非清晰地看見小寶臉上驚恐的表情。隻剩下幾步了,這幾步卻似乎成了阻隔生死的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韓非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過去,顧不得羅小寶是殘疾人,一腳狠狠地踹在羅小寶屁股上,把他踹出了教室。同時,“轟”的一聲巨響,橫梁砸在韓非背上。內腑受傷,韓非“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地倒下,被接著塌掉的房子掩埋了。

被踹出教室的羅小寶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跪趴在地上,衝著塌掉的教室拚命喊叫著:“韓老師!韓老師!韓非哥哥!”其他逃出教室的孩子們剛醒過神兒來,想到和他們共處了兩年的韓老師被壓在廢墟下,連滾帶爬地奔向廢墟,拚命用手刨開土石,同時聲嘶力竭地喊著:“來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