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當當點頭表示同意,他攙起少尉,將他的右臂搭在自己的右肩上。少尉凝神聽了聽,槍炮聲以西麵和北麵最密集,而南麵幾乎聽不到槍聲,他用手指了指南麵,蘇當當架著他剛要邁步,突然被他阻止了:“等等,我領你去那藏炮的地方認認,沒準兒那炮咱們用得上。”
蘇當當在少尉的指引下找到了那棵冬青樹,認準了樹上的記號,然後兩人便一步一顛地向南摸去。
黃昏的時候,他們摸到了這片樹林的盡頭,那是一片地勢略有起伏的曠野,一條狹細的土路順著地勢在曠野中時斷時續地穿行,土路的盡頭好像是一個村莊,東倒西歪的土屋上還冒著殘煙。
“我們這是到了啥地兒了?”蘇當當問身邊的少尉。
“具體是啥地方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曾聽弟兄們說過,大橋的東南麵好像有個河汊,那兒的河麵比較窄,當地的村民經常從那兒過河,我腿不方便,要不你找個高地先探探情況?”
說著,少尉掏出了望遠鏡交給了蘇當當。
蘇當當覺得少尉的話挺有道理,可是眼前是一片曠野,連個高點兒的小山坡都沒有,哪兒去找高地?
他環視了一下身後的林子,靈機一動有了主意,他接過望遠鏡,找了一株高大的冬青樹,疤結累累的樹幹正是他向上攀登的最好依靠。
爬這種樹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他在家鄉掏鳥窩的時候,不要說是這種樹,即便是高大的水杉,從樹下到樹頂打個來回也不消半支煙的功夫。
他很快爬到了離地有十幾米高的樹冠上,深秋的殘枝敗葉還沒落盡,正是他最好的偽裝。他舉著望遠鏡向遠處望去,西北方向,有一座大橋隱隱約約出現在視野中:
端川橋!
西斜的秋陽將最後一絲血色鋪就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隻有流彈激起的水柱在不時地提醒蘇當當這是殘酷的戰場而不是美好的畫卷。
河西岸的橋頭堡上冒著兩柱黑煙,煙柱下是兩輛坦克模糊的輪廓。蘇當當心裏明白,這是中國軍隊戰防炮的傑作。
聽那些老兵說過,在俄國之戰的一役中,曾有七八輛俄國人坦克麵對一門中國戰防炮而徘徊不前的記錄,蘇當當很清楚這種炮的厲害,隻要它們在,敵人就無可奈何
視野中突然出現了幾十個小黑點,黑點後麵泛著浪花,蘇當當調整了一下焦距,才發現這是鬼子的步兵乘著橡皮艇向河對岸劃過去。
蘇當當舉起望遠鏡,視野裏出現了一個日本軍官的身影,他的手裏拿著一麵令旗,令旗每向下揮動一次,這幾門山炮便轟鳴一次,河西岸的岸灘上便會立刻綻放出幾朵土花。
很顯然,這支炮兵部隊是為正在渡河的鬼子步兵提供炮火支援的。
“必須先滅了這些雜碎!”蘇當當朝手心裏吐了口唾沫,幾下便從樹上下來了。他把在樹上觀察到的情況向少尉作了彙報。
少尉有些犯難,打吧,他們隻有兩人,連蘇當當的駁殼槍算在內,一共就兩個短家夥和三個手榴彈,而對方是幾十個人,槍炮彈藥一應俱全,況且自己還受了傷,一旦被發現了,恐怕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不打吧,好像又對不住對岸的弟兄,再說了,如果讓鬼子渡過河去,對岸的部隊會陷入到艱苦的防禦之中。
猶豫不決之際,他看了蘇當當一眼,這位下士的臉上分明就寫著一個字:打!於是他把心一橫:“拚了!”蘇當當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了一些,要知道這時候最難能可貴的就是心齊了,不是有句話叫“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嗎?
“你把那門迫擊炮和那箱炮彈扛來!”少尉發命令了。
“好嘞!”蘇當當答應了一聲,幾步便鑽進林子,不一會兒,一門迫擊炮和一箱炮彈便擺到了少尉麵前。
“既然要打,那就應該先揍鬼子的渡河部隊,即便打不著,激起的水柱也可以提醒對岸的守橋部隊有鬼子偷襲。”
少尉畢竟是少尉,無論是戰場經驗和戰術打法都比蘇當當要高一籌不止。接著,他向蘇當當問明了日軍橡皮艇的大致位置和方向,然後告訴蘇當當聯絡的手語暗號:
手指的指向表示方向,數目表示距離,一個指頭代表十米。一切交代完畢後,少尉選了一個低窪的地方支起了炮架子來!